北郡首府,镇北城。
这座昔日帝国北郡的首府兼军事重镇,如今已彻底沦为魔族的欢宴场。
曾经象征着帝国荣耀的北郡郡守府,此刻张灯结彩,魔族的骷髅战旗与四大公国的旌旗交错悬挂,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
府内,喧嚣鼎沸,与城外肃杀凄凉的景象判若两个世界。
巨大的宴会厅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严冬的寒意,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混合了魔族特有香料和烤兽肉油脂的味道。
魔族的贵族将领们身着华丽的礼服,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他们大多容貌俊美,举止优雅,若非那偶尔从眼底闪过的残忍光芒以及尖长的耳朵,几乎与人类贵族无异。然而,在这份浮华的文明表象下,是毫不掩饰的征服者傲慢与对弱者的蔑视。
而选择投靠了魔族的人类军官则小心翼翼穿梭其间,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眼神深处却难掩一丝屈辱与惶恐。
而盛宴的中心,高踞于临时搭建的黑曜石王座之上的,正是魔族奥古斯都——托里斯。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紫色眼眸扫视全场,如同神明俯瞰自己的猎场。他的两侧,分别站着长子安库斯亲王、次子塔克文亲王和总执政官拓科拖。
而今晚,最耀眼的“明星”,并非哪位魔族大将,而是身着魔族制式侯爵礼服,外罩托里斯赏赐的暗金纹路披风,满面红光的梁子令!
“诸位!”托里斯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嚣。
他缓缓举起镶满钻石的金杯,目光落在梁子令身上,“今日之胜,能踏破阳平,饮马直隶,梁将军当居首功!如果不是梁将军深明大义,洞悉帝国虚实,我神族大军又怎么能如此迅捷,再次踏入这片流淌着奶与蜜的膏腴之地?”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梁子令身上,有欣赏,有嫉妒,更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梁子令慌忙离席,快步走到王座前,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臣梁子令,叩谢陛下隆恩!能为神族伟业效犬马之劳,是臣三生有幸!臣愿为陛下前驱,扫清所有不识时务的顽抗之辈!”
托里斯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起身,随即朗声宣布,声音传遍整个广场:“为彰梁将军之功,朕决定,晋封梁子令为——武定侯!”
“哗——!”场下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
侯爵!在等级森严的魔族体系中,这已是极高的爵位,足以让梁子令跻身魔族上层贵族之列!
梁子令更是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要流淌出来。
他再次深深拜倒,声音哽咽:“陛下……陛下天恩!臣……臣万死难报!”
但这还未结束。
托里斯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还只是开胃菜,武定侯,待我神族大军攻灭帝国,朕还会敕封你为‘武定公’,并将帝国最为富庶的齐鲁郡、瀛川郡、坞川郡,赐予你作为世袭封地!”
画面仿佛定格。
梁子令跪在地上,身体因极致的兴奋而微微发抖。齐鲁、瀛川、坞川!那可是帝国东部最富饶的三个郡,鱼米之乡,商贸发达!这不仅仅是爵位,这是实实在在的、堪比帝国亲王的疆土和权力!
然而,托里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整个大厅彻底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顿了顿,看着梁子令因极度兴奋而涨红的脸,继续抛出了更诱人的饵食:“待到北明那群坐井观天的蠢货覆灭,北明在大陆上的所有领土中,朕取其六郡,一并封赏于你!到时,你将是这片大陆上,领土最为广阔的人族领主!”
六个郡!加上帝国的三个郡,那就是整整九个郡的庞大封国!
这是何等惊人的赏赐!几乎相当于一个中等王国的疆域!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不仅炸得梁子令头晕目眩,几乎要当场晕厥,更是让在场的所有魔族和人族叛徒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封赏,简直前所未有!这意味着,梁子令未来将拥有堪比一个中等王国的领地!
“臣……臣梁子令,誓死效忠陛下!愿为神族伟业肝脑涂地,百死无悔!”梁子令以头抢地,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狂热与感激。
这一刻,什么家国情怀,什么军人荣誉,早已被这滔天的权势和富贵冲刷得干干净净。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加冕公爵,统治广阔疆土的无限风光!
塔克文亲王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而拓科拖则面容平静,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算计之中。用人类的领土和爵位,驱使人类去打人类,这本就是他最擅长的策略。
盛宴的气氛在梁子令的封赏中达到了高潮,狂欢持续了整整一夜。龙城内魔焰滔天,而在数百里之外,帝国的另一道咽喉,正浸泡在无边的血火之中。
穿云关。
与镇北城的喧嚣盛宴形成鲜明对比,这里是被死亡和钢铁填满的寂静地狱。
穿云关依傍险峻山势而建,城墙虽不及阳平关那般雄浑霸道,却也高达十余米,墙体由巨大的青石垒砌,布满刀劈斧凿和焦黑的火燎痕迹。
关前原本的开阔地,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魔族营帐和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攻城器械所覆盖,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肉体烧焦的恶臭。
关墙下,尸体堆积如山,有人类的,更多是魔族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填平了不久前才挖掘的护城河。
残破的云梯、倒塌的攻城塔、碎裂的投石机部件,散落在尸山血海之间,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呜——嗡!”
低沉恐怖的号角声再次撕裂短暂的宁静。
如同黑色的潮水,魔族的进攻阵列又一次缓缓向前涌动。这一次,除了扛着简陋云梯的低阶魔族炮灰和仆从军,阵型中赫然出现了十几具庞然大物!
那是魔族工匠在占领北郡部分矿区后,利用缴获和本土运来的材料,最新赶制出的“重型抛石机”。
它们比传统的投石机更加庞大,结构更加复杂,关键的扭力部件本不是魔族工匠能打造出来的,而是利用抓获的北郡工匠和加斯庭地区提供的工匠合力打造的。
抛射兜里放置的,也不再是普通的巨石,而是经过粗略打磨的巨大铁矿石,甚至是一些灌满了粘稠黑油、点燃后熊熊燃烧的巨大陶罐!
“瞄准那些抛石机!优先打掉!”关楼之上,司马错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盔甲上沾满了凝固的血块和烟尘,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眸子,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城外缓缓逼近的死亡巨物。
大陆军团和东南军团的残部,如今合兵一处,勉强凑出近十万将士,死死钉在这座关墙上。他们大多是经历过阳平关血战和一路败退的老兵,脸上混杂着疲惫、麻木,以及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来的狠厉。
“放!”
随着魔族指挥官一声令下,重型抛石机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随即是惊天动地的呼啸!
燃烧的巨罐和巨大的铁矿石划破天际,带着死亡的气息,狠狠砸向穿云关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