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看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脸颊微微泛红,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笑意。叶泠泠更是直接付钱买下了好几套适合小舞的衣裙鞋袜。
出了成衣铺,叶泠泠又拉着小舞奔向那些香气四溢的小吃摊和糕点铺。糖画、冰糖葫芦、桂花糕、龙须酥……各种精致或新奇的点心,叶泠泠都会买上两份,一份塞给小舞,一份自己品尝。小舞起初只是小口尝试,但在叶泠泠满足而享受的表情感染下,也渐渐放开了些,甚至会因为某种特别合口味的糕点,而微微眯起眼睛,流露出猫儿般的惬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四人寻了一处临河的清雅茶楼,在二楼雅座凭栏而坐。楼下画舫穿梭,丝竹之声隐约可闻。叶泠泠看着窗外流淌的河水与灯火,忽然取出一支通体碧绿、温润如玉的长笛,正是她的武魂九心海棠所化。她将笛子凑到唇边,并未动用魂力,只是以纯粹的技巧与情感,吹奏起来。
悠扬清越的笛音缓缓流淌而出,不再是《潮生曲》的波澜壮阔,也非《清心曲》的宁定祥和,而是她自创的《沧海月明曲》。笛声空灵而包容,时而如月下潮汐,温柔抚平着岸边的沙砾;时而如静谧深海,蕴藏着无尽的生命力与抚慰;时而又如云开月出,清辉遍洒,涤荡尘虑。
小舞静静地听着,起初还有些怔忪,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完全沉浸在这奇妙的音律之中。那笛声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轻柔地梳理着她纷乱如麻的心绪,抚慰着她千疮百孔的灵魂。连日来的奔逃恐惧、失去至亲的撕心裂肺、与故人诀别的沉重负担……似乎都在这如水的月色笛音中,被缓缓冲刷、稀释。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眼角悄然滑落一滴释然的泪水,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了一抹平和弧度。
月乘风与巫行云并肩坐在另一侧,看着这一幕。月乘风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巫行云放在桌上的柔荑。巫行云微微一愣,侧眸看了他一眼,并未挣脱,任由他握着,两人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叶泠泠以音律疗愈着小舞的心伤,看着小舞眉宇间的郁结之气,在那动人的笛声中一点点化开。
“这曲子,倒是有几分意境。”巫行云轻声道,算是极高的评价。
月乘风微笑点头:“泠泠在音律之道上,天赋卓绝,更难得的是这份悲悯与治愈之心。”
接下来的旅程,便大抵如此。每到一个新的城市,叶泠泠都会充当最热情的向导和玩伴,拉着小舞穿梭于市集之间,品尝当地美食,搜罗有趣的小玩意儿,欣赏不同的风土人情。小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自然,有时甚至会主动指着某样新奇的东西,拉着叶泠泠去看。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依旧很少提及过去,但已经开始能够享受当下的轻松与美好。
月乘风和巫行云则始终保持着一种守护者的姿态。他们常常只是并肩漫步跟在两女身后不远处,看着她们如同寻常姐妹般嬉笑玩闹。月乘风会为巫行云讲解一些此界独特的风俗或魂导器的粗浅原理,巫行云偶尔会发表一两句一针见血却往往超脱世俗的点评,引得月乘风莞尔。他们之间没有过多亲密的言语,但那自然而然的携手并肩,眼神交汇时的默契,以及周身萦绕的那种无人能介入的和谐气场,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温情。
巫行云虽性子清冷,但看着小舞在叶泠泠的陪伴下,一点点从那种濒临崩溃的低落中挣脱出来,眼神重新变得灵动,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带着些许狡黠的好奇与活泼时,她那淡漠的紫眸深处,也会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缓和。她并未直接参与那些“幼稚”的购物与嬉闹,但当她看到某种蕴含着一丝独特冰火法则波动的奇石,或是某种味道确实超凡的灵茶时,也会驻足,月乘风便会心领神会地买下。
这一路,仿佛真的成了一场涤荡心灵尘埃的漫长旅途。速度被放到了最慢,目的不再是赶路,而是体验与疗愈。小舞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友情的温暖之中,那些沉重的过往,虽然不曾忘记,却仿佛被这沿途的风景、美食、欢笑与笛音,覆盖上了一层柔和的纱,不再时时刻刻尖锐地刺痛着她。
她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哀恸或复仇的烈焰,而是开始映照出沿途的阳光、街市的灯火、叶泠泠温柔的笑脸,以及月乘风和巫行云那令人安心的背影。
当遥远的天际边,终于再次隐隐浮现出那抹熟悉的、属于瀚海城的轮廓线与无尽海洋的蔚蓝时,小舞站在一处高坡上,迎着带着咸味的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回头望了望来时那漫长而曲折的道路,眼中虽有对未知修炼生活的些许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焕然一新的坚定与平静。
“月大哥,行云姐姐,泠泠姐,”她轻声说道,脸上带着一路以来最轻松自然的笑容,“我们……快到了吧。”
月乘风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属于生命的光彩,微微一笑:“嗯,快到了。准备好,迎接新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