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苏清雪身体剧震,扼住陆小七喉咙的力量骤然一松。她踉跄着后退,断臂处喷涌的黑血如同失控的喷泉,将她半边身体染得一片污秽。那深渊般的漩涡在她眼中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内部风暴。
陆小七猛地咳出几口带血的唾沫,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金色的血液迅速修复着喉部的创伤。他死死盯着苏清雪,心中翻江倒海——那双眼睛里,除了令人窒息的恶意,竟还残留着一丝…属于苏清雪本人的、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苏清雪口中爆发出来。她双手抱头,身体痛苦地蜷缩在地,疯狂地翻滚、挣扎。那紫黑色的血液沾染了她全身,像一层恶心的油膜。
“不…不要…滚出去!滚出我的脑子!”她用仅剩的手疯狂抓挠着自己的头皮,留下道道血痕,但流出的血也迅速被那紫黑色侵蚀、同化。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憎恨,“有个声音…一直在控制我…好冷…好痛…它…它要吞噬我…小七…救我…救我…”
陆小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几乎要将自己撕裂的苏清雪,听着她破碎的哀求,再看看地上那滩还在腐蚀石板的紫黑污血,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深渊之种…已经侵蚀到这种地步了吗?那个声音…那个控制她的意志…是什么?她还是苏清雪吗?还是说,这具身体里,苏清雪的灵魂正在被某种恐怖的存在一点点挤占、吞噬?
没有时间犹豫!
陆小七一步跨到苏清雪身边,无视了那腐蚀性的黑血溅到身上带来的刺痛。他咬破舌尖,一口精纯无比、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血液喷涌而出。这血液蕴含着他混沌之力的本源,带着一种净化和封印的属性。
金血精准地落在苏清雪断臂的伤口上。
“嗤——!”
如同滚油泼入冰水!紫黑色的污血剧烈翻腾,发出刺耳的悲鸣,瞬间被金血压制、封印。伤口处金光闪烁,形成一道道细密的符文锁链,暂时止住了污血的喷涌,也隔绝了那深渊意志通过伤口继续侵蚀的通道。
苏清雪的身体猛地一僵,那疯狂的挣扎和嘶吼戛然而止。她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她抬起头,看向陆小七。
那双眼睛,深渊的漩涡已经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但陆小七却在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让他心头发冷的东西——那是一种空洞,一种仿佛灵魂被抽走后的虚无。曾经那双灵动、偶尔带着狡黠、此刻却只剩下破碎的眸子,里面…没有光了。
“小七…”苏清雪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那个声音…它一直在我脑子里…它要我…要我伤害你…要我…”她说不下去了,只剩下无声的抽泣,身体因为恐惧和后怕而剧烈颤抖。
陆小七蹲下身,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被金血封印的、狰狞的断臂,看着她眼中那片令人心碎的空洞。他伸出手,想要像以前那样安抚她,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停在了半空。
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挚友失控的痛心,有对深渊之种恐怖的愤怒,有对苏清雪处境的怜悯…但最深处,却悄然滋生出一丝冰冷的、挥之不去的疑虑和动摇。
她…还是那个他认识的苏清雪吗?那个声音…那个深渊意志…是否已经彻底改变了她?刚才那扼住他喉咙的冰冷恶意,那非人的低语…真的只是被控制吗?还是说,那深渊之种,本就是她灵魂深处无法剥离的一部分?
“清雪…”陆小七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最终没有触碰她的脸,只是轻轻按住了她完好的那只手,“先…别说话。休息一下。”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残留的紫黑污迹,扫过那被金血封印的断臂,眼神深处,一丝决绝的阴影悄然凝聚。
墨玄低沉的龙吟在通道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巨大的龙首微微侧向苏清雪,鼻孔中喷出两道微不可查的白色雾气,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某种令它都感到不安的、来自深渊最深处的腐朽气息。林霜儿紧握着悲恸之剑,剑尖低垂,剑身上的寒光映照着她紧绷的脸庞和石化右臂上溅落的几点污血,那污血正像活物般,缓慢而执着地侵蚀着石化的表面。
遗迹入口的光芒彻底稳定下来,那道裂缝深处,混乱的光流如同狂暴的海洋,无声地咆哮着,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是比深渊低语更加凶险万分的试炼。而他们队伍内部,那道由深渊之种撕开的裂痕,才刚刚开始狰狞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