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巨殿废墟在深渊裂隙喷涌的黑雾中呻吟。断裂的青铜巨柱如垂死巨兽的肋骨,深深刺入翻涌的混沌泥沼。血月光芒透过巨大的裂隙,将这片修罗场染成一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猩红。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硫磺的焦糊,以及一种源自深渊的、侵蚀灵魂的寒意。
陆小七跪在废墟中央,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反复捶打。苏清雪那锁魂链刺入右肩的剧痛尚未消退,林霜儿那净化剑光带来的冲击仍在神魂中激荡,而体内那股狂暴的混沌之力,在经历了镇压与冲击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更加疯狂地咆哮、奔涌。灰色晶化纹路如同活物般从左眼疯狂蔓延,爬过半边脸颊,侵蚀脖颈,甚至开始向右肩蔓延,所过之处,血肉仿佛被瞬间剥夺生机,化为冰冷死寂的灰白石质。仅剩的右眼,那道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着血月,瞳孔深处,混沌的虚无在旋转、在吞噬,与血月、与深渊裂隙、与腰间疯狂嗡鸣的丹炉,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怖同步。
墨玄的残魂,如同风中残烛,在血月光与黑雾的冲刷下摇曳不定。他悬浮在陆小七身前不远处,虚幻的身影几乎透明,只有那双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洞穿千古的、混杂着悲悯与决绝的奇异光芒。他看着陆小七身上蔓延的晶化纹路,看着那与血月共鸣的竖瞳,看着那疯狂搏动的丹炉,仿佛看到了一个早已注定、却又无比残酷的结局。
“停下…小七…”墨玄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强行压过了废墟的崩塌声、黑雾的嘶鸣声、丹炉的嗡鸣声,“停下你的挣扎…停下你的抗拒…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丹炉…看看这深渊…”
陆小七的身体剧震,猩红的竖瞳猛地转向墨玄,瞳孔深处翻涌的混沌几乎要喷薄而出。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迷茫,以及一种被彻底欺骗、被命运玩弄的滔天愤怒。“墨玄!你到底知道什么?!这力量…这晶化…这该死的竖瞳…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嘶哑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非人的共鸣。
墨玄的残魂剧烈波动了一下,仿佛被这愤怒灼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动作虚幻得如同幻影,但眼中那洞穿千古的光芒却愈发凝实。他缓缓抬起虚幻的手,指向陆小七,指向那疯狂搏动的丹炉,指向那喷涌黑雾的深渊裂隙,最后,指向那轮悬于天际、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血月。
“因为…你本就不该存在于此世…”墨玄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重重砸在陆小七的心头,也砸在苏清雪和林霜儿的心上,“因为…丹神…并未真正死去…”
陆小七的竖瞳猛地收缩,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
“他失败了…”墨玄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凉,“他试图掌控混沌,却被混沌反噬…他肉身崩毁,神魂几乎寂灭…但他不甘心…他以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化作了镇压深渊的…一道封印…”
苏清雪捂住被黑气侵蚀的左臂,身体因震惊而微微颤抖。林霜儿拄着林风遗剑,剑尖微微颤抖,剑身残留的净化微光在血月光下显得如此微弱。
“而你…”墨玄的目光死死锁住陆小七,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肉,直视他灵魂深处那混沌的核心,“陆小七…你并非偶然的诞生…你是丹神…以他最后残存的混沌之力…以他濒死前的一缕执念…强行逆转生死…在这深渊之上…复活的…一个容器!”
“容器?!”陆小七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巨大的冲击让他体内的混沌之力瞬间暴走!灰色晶化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左眼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左半边脸颊,爬过脖颈,向胸口、右臂疯狂侵蚀!仅剩的右眼,猩红竖瞳几乎要裂开,瞳孔深处,混沌的虚无疯狂旋转,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其中!腰间的丹炉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炉壁上的金黑纹路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疯狂流转,炉心那颗混沌心脏的搏动,瞬间变得狂暴、混乱,与深渊裂隙的脉动、血月的明灭,彻底同步!一股毁灭性的混沌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
脚下的地面瞬间被晶化、粉碎!周围的碎石、断裂的柱体,只要被那灰色晶化光线扫过,瞬间便化为齑粉!苏清雪和林霜儿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掀飞,撞在远处的残垣断壁上,喷出鲜血。
就在这毁灭性的风暴中心,就在陆小七意识即将被混沌彻底吞噬的瞬间——
“炉子…不能离开深渊…”
一个低沉、模糊、仿佛来自亘古洪荒、又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低语,清晰地传入陆小七的耳中!
是丹炉!是炉心那颗混沌心脏的低语!
这低语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陆小七意识中混沌的迷雾!他猛地低头,死死盯住腰间那疯狂搏动的丹炉。炉壁上,金黑纹路疯狂流转,如同活物般蠕动,而炉心深处,那颗搏动的心脏,每一次收缩舒张,都仿佛在应和着深渊裂隙的脉动,应和着血月的明灭,应和着…他体内那狂暴的混沌之力!
“不…不可能…”陆小七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嗡——!”
就在此时,一声更加尖锐、更加刺耳的嗡鸣猛地从丹炉中爆发!炉壁上那些疯狂流转的金黑纹路,骤然亮起!一道刺目的金黑光芒,如同利剑般,瞬间射向旁边一面尚未完全崩塌的巨大墙壁!
轰隆!
那面本就布满裂痕的墙壁,在金黑光芒的照射下,轰然碎裂!碎石簌簌落下,露出了墙壁上早已存在的、被岁月和尘埃掩盖的古老壁画!
壁画上,描绘着一片混沌的景象。中央,是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人形轮廓,其形态扭曲,仿佛由无数锁链与混沌黑气交织而成。而在那人形轮廓的下方,赫然刻画着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那轮廓的线条,与陆小七此刻半边晶化、半边血肉的状态,惊人地吻合!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人形轮廓的左眼位置,赫然刻画着一个与陆小七左眼晶化纹路完全一致的、复杂的灰色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