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千雪眼中的光芒,却在那句遗言说完后,开始不可遏制地黯淡下去。她搭在林霜儿手背上的手,无力地滑落。那蔓延至胸口的黑气,如同最贪婪的毒藤,开始向她的脖颈、脸颊侵蚀,所过之处,生机断绝!
就在这生死一线、悲恸欲绝的瞬间,殿顶那轮巨大的血月,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
如同呼应着楚千雪体内那疯狂燃烧又即将熄灭的剑意,血月的光芒瞬间变得无比刺眼,猩红的光柱如同实质般投射下来,精准地笼罩住楚千雪的身体!更诡异的是,楚千雪手中那柄“霜雪”剑上残余的炽白剑意,在血月光芒的照射下,竟开始与血月同步脉动!剑尖微微颤动,每一次颤动,都恰好与血月搏动的节奏完美契合!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古老禁忌的共鸣,在剑与月之间悄然建立。
而就在这同步脉动的剑意深处,在那炽白与猩红交织的光晕中央,一个极其微小、却足以令人灵魂冻结的虚影,一闪而逝!
那是一只…竖瞳!
冰冷、漠然、非人,带着俯瞰蝼蚁般的绝对威压,如同沉睡在血月深渊中的某种恐怖存在,透过楚千雪燃烧的剑意,投来了一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林霜儿浑身汗毛倒竖,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这绝非楚千雪的力量!这股气息…太古老,太邪异,太…恐怖!
“千雪!你的剑!”林霜儿失声尖叫,指着那柄与血月同步、剑意深处闪过竖瞳虚影的“霜雪”剑。她终于明白,那侵蚀楚千雪的,不仅仅是锁魂链的诅咒,更有某种通过剑意、与这血月祭坛乃至更深层存在相连的恐怖力量!楚千雪的剑心,正在被这股力量污染、吞噬、甚至…取代!
楚千雪的身体在黑气和血月光芒的双重侵蚀下,已经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林霜儿死死抱住她,感受着她怀中身体越来越冰冷,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般飞速流逝。蔓延的黑气已经爬上了她的半边脸颊,那只明亮的眼睛,也开始被灰败之色覆盖。
“走…”楚千雪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嘴唇在艰难地翕动,“…祭坛…钥匙…不能…断…”
她最后的目光,艰难地投向殿门方向,那座在血浪中搏动的藤蔓桥,桥的尽头,是锁魂祭坛冰冷的幽光。那是陆小七被拖拽而去的地方,是白小桃牺牲自己铺就的道路,是所有真相与终结的起点。她的牺牲,必须有意义!
林霜儿泪流满面,抱着楚千雪冰冷的身体,感受着怀中生命飞速流逝的触感,再看看殿门方向那座通往祭坛的、在血浪中沉浮的藤蔓桥,以及桥尽头那冰冷的祭坛幽光。楚千雪的遗言如同重锤敲打在她心上:“替我…看没有丹毒的太阳…”、“祭坛…钥匙…不能…断…”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楚千雪用生命和剑心燃烧,斩断了锁魂链的绞杀,为她们争取到了这最后的机会。她不能辜负这份牺牲!
“千雪…我答应你…”林霜儿的声音嘶哑,带着泣血般的决心。她小心翼翼地将楚千雪的身体平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盖住她那被黑气侵蚀的半边脸。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苍白却依旧带着一丝倔强的面容,林霜儿猛地转身,眼中泪水未干,却已燃烧起决绝的火焰。
她不再犹豫,不再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殿门方向,朝着那座在血浪中搏动的藤蔓桥,朝着那锁魂祭坛的幽光,狂奔而去!
殿顶,血月的光芒依旧猩红而冰冷。楚千雪躺在角落,身体被黑气覆盖了大半,只有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她手中的“霜雪”剑,剑身上的炽白剑意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黯淡的银光,却依旧在与殿顶的血月同步脉动,每一次脉动,都让剑意深处那竖瞳的虚影,变得更加清晰一分。
青铜巨殿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锁魂链被斩断后留下的巨大豁口处,血海更加汹涌地倒灌而入,粘稠的猩红浪头带着毁灭的气息,吞噬着殿内的一切。而那座由白小桃化作的藤蔓桥,在血浪的冲刷下,搏动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林霜儿冲上了藤蔓桥,脚下是翻滚的血海,头顶是冷漠的血月。她身后,是楚千雪冰冷的身体和那柄与血月同步、剑意深处竖瞳若隐若现的“霜雪”剑。前方,是陆小七被拖拽而去的祭坛,是白小桃牺牲铺就的道路,是所有真相与终结的漩涡中心。
深渊之桥,血浪滔天。牺牲者的遗言在风中回荡,被污染的剑意与血月共鸣。通往祭坛的每一步,都踏在同伴的骸骨与未知的恐怖之上。林霜儿奔向的,究竟是救赎的曙光,还是更深沉的毁灭?而那柄与血月同步的剑,那剑意深处的竖瞳,又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