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巢崩裂后的死寂,被林间空地上细微的喘息和符箓微光轻轻打破。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在焦黑的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仿佛是这片被混沌侵蚀的森林仅存的善意。陆小七依旧陷入深度调息,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已趋于平稳,白小桃的生命藤蔓温柔地缠绕在他手腕,流淌着莹莹绿光,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铁柱头顶的古炉光芒黯淡,裂痕狰狞,他本人则如同石化般盘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金石摩擦声,显然修复器灵的消耗远超想象。楚千雪靠在树干上,剑尖点地,周身剑气收敛,但那份凌厉的锋芒并未消失,只是沉入骨髓,随时准备爆发。苏清雪则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青石上,面前摊开一张用某种坚韧树皮临时鞣制而成的简易“纸”,旁边散落着几片颜色奇异的苔藓、几块形状特殊的黑色晶石碎片,以及她仅剩的几张符箓——那是她最后的“弹药”。
她的眉头紧锁,指尖在树皮上轻轻划动,勾勒着线条,标注着符号。鸦王的低语、血鸦群的攻击规律、黑色晶石爆裂时散逸的能量波动、森林中那无处不在、令人方向错乱的空间扭曲感……这些零散的信息碎片,如同无数纷乱的丝线,在她飞速运转的脑海中交织、碰撞。她甚至将白小桃刚刚惊醒后,带着巨大震撼描述的“生命祭坛”景象——那巨大的、由发光藤蔓缠绕的巨石祭坛,以及对抗地底涌出的黑色混沌气息的场景——也纳入了她的分析模型。
“清雪姐,有发现吗?”白小桃轻声问道,她坐在陆小七身边,一手轻抚着古藤,感受着其中涌动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另一手则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她的眼神比往日更加沉静,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
苏清雪抬起头,疲惫的脸上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线索很多,但太散了。就像拼图,缺了关键的几块。”她的目光落在那几片不起眼的苔藓上。这些苔藓颜色暗沉,带着灰绿色的斑点,表面却有着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荧光纹路,正是之前在森林中发现的“混沌共生苔”。它们能在污染严重的环境中生存,本身就是一个谜。
她拿起一片苔藓,凑到眼前,指尖捻动,感受着其上微弱却独特的能量波动。这波动……很奇怪。它并非纯粹的混沌污秽,反而带着一种……扭曲的“秩序感”?苏清雪的心猛地一跳。她猛地想起苏家禁地深处,那些尘封的古老卷轴上,关于某些特殊混沌区域生态的零星记载。其中提到过一种“共生苔”,它们并非抵抗混沌,而是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与混沌空间本身的“脉络”共生!它们会沿着空间能量流动的轨迹生长,如同……如同河流边的芦苇!
一个大胆的设想瞬间在苏清雪脑中成型!
“小桃!”苏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还记得,我们是在哪些地方发现这种苔藓的?”
白小桃努力回忆:“好像……都是一些感觉空间有点‘粘稠’,或者方向感容易出错的地方。还有,靠近那些黑色晶石碎片比较多的区域边缘。”
苏清雪眼中精光爆射:“空间能量流动的轨迹!它们就是沿着这些轨迹生长的!”她立刻在树皮地图上,根据记忆中苔藓发现点的位置,用炭笔小心翼翼地标注出来。几个点被连上后,一条模糊的、指向森林深处的曲线隐约浮现。
但这还不够!她需要验证,需要更精确的定位!
她的目光投向了陆小七胸前那枚古朴的吊坠。这吊坠是钥匙,是净化之源,它一定与森林的核心——无论是生命祭坛还是丹神遗迹——有着最直接的联系!
“小七哥……”苏清雪犹豫了一下,但想到陆小七此刻处于深度调息,强行唤醒恐怕不妥。她看向白小桃,眼中带着询问。
白小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陆小七胸前的吊坠,同时将另一只手覆在苏清雪标注的苔藓脉络起点附近的一片苔藓上。她闭上眼,尝试着沟通体内那新觉醒的、与生命祭坛相关的力量,同时引导着吊坠微弱的气息。
嗡……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从吊坠中传出。白小桃猛地睁开眼,惊喜道:“清雪姐!有反应!吊坠在震动!”
苏清雪精神大振!她立刻指挥白小桃,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苔藓脉络点,逐一移动位置,用吊坠进行感应。每一次,当吊坠靠近苔藓脉络点时,那微弱的嗡鸣都会出现,其强度似乎与苔藓的密集程度和脉络的“清晰度”有关!
“千雪!”苏清雪转向楚千雪,“麻烦你,用你的剑气,沿着这条脉络的方向,轻轻探查一下空间波动!要轻,不要惊动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