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凛,瞬间清醒,悄无声息地滚落到床榻之下。几乎就在同时,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破窗而入,手中淬毒的短刃在黑暗中闪着幽蓝的光,精准地刺向他刚才躺卧的位置!
刺杀!太后终于等不及“审查”的过场,要直接取他性命!
安若欢虽不擅武艺,但心思缜密,反应极快。他抓起手边的砚台奋力掷向一名刺客,同时身体向侧方一滚,避开了另一人的致命一击。砚台砸在刺客肩头,发出一声闷响,却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两名刺客训练有素,一击不中,立刻合围而来。刀光凌厉,招招致命。安若欢凭借对书房地形的熟悉,狼狈地躲闪、格挡,抓起手边一切能用的东西——书籍、笔筒、花瓶——作为武器。但他终究是文人,左臂旧伤在激烈的动作下传来钻心的疼痛,动作稍一迟缓,肩胛处便被刀锋划过,鲜血瞬间染红了素白的中衣。
剧烈的打斗声终于惊动了门外的守卫。然而,守卫冲进来的速度,却慢得可疑。当他们终于破门而入时,一名刺客已被安若欢用碎裂的花瓶瓷片拼死划伤了手臂,另一名则见事不可为,毫不恋战,虚晃一招,与同伴迅速翻窗遁入暴雨之中,消失不见。
守卫们“惊慌失措”地追击,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安若欢捂着流血的肩膀,靠在狼藉的书架旁,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如纸,呼吸急促。他看着那些姗姗来迟、面露“惶恐”的守卫,心中一片明镜似的雪亮。这场刺杀,里应外合。太后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死得“合情合理”,比如“被潜入府中的北境细作灭口”。
伤,是真的伤了。痛,也是真的痛。
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淬毒的刃口更让伤口周围迅速红肿发黑,带来阵阵眩晕与麻痹感。府内虽有常备伤药,但解毒之物却匮乏。白芷被软禁,无法前来诊治。
安若欢咬着牙,用清水艰难地清洗伤口,剜去些许腐肉,敷上普通的金疮药。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冷汗浸透了衣衫。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生命力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
窗外,暴雨未歇,雷声隆隆。仿佛是整个渊国朝堂倾轧的写照。
他知道,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萧景宏或许正在努力,但远水难救近火。
难道,他安若欢的尽头,就在这肮脏的政治阴谋中,如此窝囊地落幕吗?
他想起了北境的风雪,想起了陆其琛那双时而冰冷、时而灼热的眼睛,想起了两人在灯下激烈争论“共管区”构想的夜晚,想起了那份被他留在军营、承载了他最后政治理想的信……
不,他不能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