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湄将一杯新沏的春茶放在陆其琛案头。
“王爷此举,朝中议论纷纷。旧派认为您以退为进,所图甚大;新晋官员则感佩您胸襟广阔。渊国那边,想必也措手不及。”
陆其琛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不过是顺着安若欢的棋路,另开一局罢了。他将陛下视为棋子,本王便让这棋子,先在朕的棋盘上动起来。关键在于,谁能真正引导陛下的成长。”
他看向安湄,目光深沉:“安湄,你说,若有一天,陛下真正成长起来,有能力独自执掌这江山,他会如何看待本王这个曾经的‘摄政王’?”
安湄沉默片刻,缓缓道:“那取决于王爷如今如何种因,也取决于……到那时,王爷是选择放手,还是眷栈权位。更取决于,到那时,这天下是否已如我们所愿,四海升平,足以让一位仁君施展抱负。”
她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抽出新芽的树木:“王爷,我们走的是一条无人走过的路。既要匡扶社稷,又要成全彼此,还要应对虎狼环伺。每一步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正因为难,才值得走下去。”
陆其琛走到她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感受着那份沉静的力量。
“是啊,值得。”他低语,“至少此刻,你我同行。”
萧景宏与安若欢漫步在初春的景致中。
“安相,晟国局势愈发微妙。陆其琛主动放权,李余然开始接触政务,安湄身处其中……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安若欢停下脚步,看着池中嬉戏的锦鲤,悠然道:“陛下,棋局已从中盘转入官子。比的不仅是狠辣,更是耐心与细致。陆其琛想用‘时间’和‘引导’来化解矛盾,我们便与他比比,谁更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加大对理事馆的投入,让他们不仅成为耳目,更要成为展示我渊国文明、制度优越的窗口。继续以文化交流之名,向晟国士子阶层渗透。同时……可以开始接触那些对陆其琛新政不满、却又未被清洗的旧贵族残余。多方下注,静待其变。”
他抬头,望向南方晟国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其琛,湄儿,这盘棋,我们慢慢下。看最终,是你们的‘理想’战胜了现实的倾轧,还是我的‘阳谋’,终究将这天下,纳入既定的轨道。”
春深日暖,晟国皇城却仿佛笼罩在一层无形的薄冰之下。陆其琛的“放权”之举,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涟漪扩散至每一个角落。
李余然面前的奏章已不再是简单的请安折和雨雪粮价。他开始接触到一些关于官员考核、刑名诉讼,甚至边境军费开支的文书。陆其琛依然在他身侧,但更多的是倾听,只在关键处点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