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两人正在商讨如何应对渊国即将派来的使团,内侍送来紧急军报——北境之外,几个游牧部落因冬季雪灾,有异动迹象,似有南下劫掠之意。
陆其琛脸色瞬间凝重。内忧未靖,外患又起。若处理不当,边境烽烟再起,刚有起色的国内经济将遭受重创,更会给渊国可乘之机。
“王爷,此事需谨慎。”安湄看完军报,沉声道,“调兵震慑必不可少,但若能以最小代价化解,方为上策。”
“你有何想法?”陆其琛看向她。
“这些部落,无非是为求生存。与其兵戎相见,不如尝试‘以商代兵’,‘以粮易安’。”安湄思路清晰,“可派遣能言善辩、熟悉边情之人,携部分粮食、布匹、茶叶前往交涉,允许他们在指定边境集市,以其皮毛、牲畜交换所需物资,并承诺若其安分守己,可定期开放互市。同时,调一支精锐骑兵陈兵边境,以示威慑。软硬兼施,或可令其知难而退,甚至化敌为‘市’。”
陆其琛眼中闪过激赏。安湄的策略,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且更为细致。这不仅能化解眼前危机,若操作得当,还能为晟国开辟一条新的、相对稳定的北部边贸线路。
“此计甚妙!人选方面……”陆其琛沉吟。
“王爷,‘励耘阁’中,或有擅长此道之人。”安湄提醒道。
陆其琛恍然,立刻下令从“励耘阁”新招募的、有边地背景的吏员中遴选人才。最终,一名曾游历北境、通晓部落语言的寒门士子被选中,带着有限的物资和陆其琛的亲笔信函,前往北境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
任务成功了。在边境守军的威慑和切实的物质利益诱惑下,部落首领接受了条件,骚动平息,甚至初步达成了小型互市的意向。
消息传回,陆其琛大喜,重重奖赏了那名士子,并将其破格提拔。此事让他更加坚定了重用实务人才的决心,也让他与安湄之间的默契与信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渊国使团抵达晟国皇城。
此次使团规格颇高,由安若欢一手提拔的户部侍郎带队,带来了丰厚的“慰问”礼品,其中不乏只有渊国皇室才能享用的珍稀药材和绫罗绸缎,指名道姓是给安湄王妃的。同时,使团也带来了关于“通商理事馆”馆址、人员名单等具体事宜的文书,态度看似谦和,细节处却寸步不让。
接待宴会上,气氛微妙。陆其琛面色沉静,应对得体,既不失地主之谊,也毫不掩饰对渊国意图的警惕。安湄作为王妃出席,举止端庄,言谈间既维护了晟国体面,也并未完全切断与渊国使团的亲近,她收下了那些昂贵的礼物,并得体地表示感谢兄长安若欢的挂念。
宴会间隙,使团副使,一位眼神精明的中年官员,寻机向安湄恭敬地递上了一封安若欢的私信。
信中,安若欢一如既往地关怀备至,细问饮食起居,叮嘱保重身体。但在信末,他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闻北境偶有小扰,已得平息,幸甚。然四边不靖,终非长久。晟国疲敝,强邻环伺,其琛独木难支,湄儿身处其间,辛苦矣。若觉疲累,渊国故土,随时可归。”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安湄心中漾开涟漪。兄长这是在提醒她晟国的脆弱,暗示陆其琛面临的巨大压力,甚至……再次抛出了“归家”的诱惑。
她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目光抬起,望向宴会主位上那个正与渊国正使周旋、侧脸线条冷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