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弱的、她不敢奢望的念头悄然升起——兄长他……是否也对那段过去,存有一丝不忍?
这个念头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而另一边,陆其琛很快就得知了太后宫中不寻常的动静,以及那封来自安若欢的信。如同安若欢所料,他瞬间暴怒!
“安若欢!你竟敢绕过本王,去打扰太后清净!”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更有一种被昔日“兄弟”轻视和怜悯的屈辱感!“你以为太后能阻止本王吗?痴心妄想!”
他怒气冲冲地赶往太后宫中,想要问个明白,甚至准备强行压下太后的任何干预。
然而,当他看到太后那双饱经风霜、此刻却充满了失望和沉痛的眼睛时,所有的怒火和戾气,竟莫名地被堵在了胸口。
太后没有斥责他,只是缓缓拿出那封安若欢的信,放在他面前,声音苍老而疲惫:“其琛……你看看……看看这封信……再看看你最近的作为……”
“他这不过是惺惺作态!收买人心!”陆其琛梗着脖子反驳,眼神却不敢与太后对视。
“收买人心?”太后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其琛,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接你到身边,给你身份权势,是希望你能成为晟国的支柱,护佑黎民,而不是……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根基都不顾的……赌徒!”
“我没有!”陆其琛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弥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晟国!是为了对抗安若欢!他若得势,我晟国必亡!”
“那你告诉我,”太后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你烧了临河城的粮仓,饿死渊国千万百姓,安若欢就会倒台吗?渊国就会大乱吗?还是只会激起更烈的民愤,让安若欢更加同仇敌忾,让我晟国背上永世洗刷不掉的骂名,让边境那些依靠互市生存的晟国子民,也彻底陷入绝境?!”
太后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陆其琛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些他用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在太后沉痛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其琛……权力争斗,自古有之。但有些线,不能越。”太后的语气缓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别忘了你的根本,别忘了你最初是想成为一个怎样的摄政王。莫要让恨意和偏执,蒙蔽了你的眼睛,毁了你……也毁了晟国。”
太后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陆其琛疯狂外表下那层脆弱的硬壳。他踉跄一步,看着太后疲惫而担忧的面容,看着那封安若欢看似问候、实则步步为营的信……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茫然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一直以来坚信的道路,难道……真的错了吗?
“烬”计划的命令,最终没有发出。
陆其琛将自己关在寝殿中,三日未曾露面。
没有人知道那三日他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与风暴。
只知道当他再次出现时,整个人仿佛瘦削了一圈,眼神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疯狂的戾气,多了一种死寂的沉郁。
他没有撤销“惊蛰”计划的其他部分,但对安若欢的直接攻击,却悄然缓和了下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那彻底崩坏的边缘,艰难地拉回了一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