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将此事与安湄近期的异常沉默、以及那日她闯入书房“寻找钥匙”的巧合联系了起来。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强烈的直觉和政治嗅觉告诉他,泄密者,极有可能就是他那位来自渊国的王妃!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失望,瞬间涌上心头。他自认待安湄不薄,即便有所利用,也从未想过真正伤害她。可她竟如此回报他?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愈发幽深难测。
就在这时,安若欢的信送到了。
陆其琛展开信笺,看着上面那看似关怀备至、实则绵里藏针的文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好……好一个兄妹情深,好一个渊国丞相……”
他放下信,目光投向窗外冰冷的宫墙。
安湄,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而你的兄长,又究竟……想做什么?
他沉默良久,最终提笔,开始回复安若欢的信。语气同样客气,甚至带着几分感激,感谢渊国陛下和安相关心王妃,并表示晟国宫廷定会好好照料王妃,至于派遣使团之事,容后再议云云。
词句滴水不漏,态度无可指摘。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猜忌和隔阂,已如窗外的积雪,越积越厚。
这场始于利益、掺杂了情感的复杂博弈,因安湄这个变量,变得更加波谲云诡,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信任的基石已然松动,未来的每一步,都需更加如履薄冰。
雪,依旧下着,覆盖了痕迹,却掩不住其下滋生的寒意与裂痕。
雪后初霁,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渊国皇城却比往日更加热闹,百姓们翘首以盼,因今日是丞相安若欢大婚之期。
虽一切从简,但丞相府邸依旧张灯结彩,披红挂绿,透着难得的喜庆。官员们络绎不绝地前来道贺,无论真心假意,面上皆是笑容。封凛更是早早到来,洪亮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安若欢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有了几分暖意。他依旧清瘦,需要偶尔倚杖而立,但精神却很好,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极少见的、真实的浅笑。白芷则由几位宫中女官精心妆扮,凤冠霞帔,红盖头下,容颜虽不施浓粉,却清丽难言,眉宇间带着新嫁娘的羞涩与坚定。
婚礼依制进行,庄重而不失温馨。当安若欢牵着红绸,引着白芷缓缓步入礼堂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新人身上。一个是历经生死、权倾朝野的病弱丞相,一个是救他性命、身份平凡的医女,他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礼成之时,安若欢轻轻掀开白芷的盖头。四目相对,万千情意流转,无需言语。周围的道贺声仿佛都远去,只剩下彼此眼中清晰的倒影。
宴席之上,安若欢以茶代酒,应对得体。白芷安静地坐在他身侧,虽不擅应酬,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令人不敢小觑。
然而,在这片喜庆之下,敏锐之人依旧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流。晟国方面,除了例行公事的贺礼和几句客套的祝词,并未有更进一步的表示,连陆其琛的亲笔贺信都显得公式化,缺乏温度。这与两国正在积极推进的互市合作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