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欢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情意,良久,苍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浅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弧度。他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收紧了手指,与她十指交握。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风雨飘摇,殿内烛火摇曳,却顽强地亮着,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以及彼此眼中那无需言明、却已生死相托的暗涌情愫。前路莫测,危机四伏,但这一刻,他们似乎从对方身上,汲取到了继续走下去的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和力量。
暴雨如注,敲打着冷宫偏殿的琉璃瓦,檐角汇成的水流如同小瀑布般倾泻而下。殿内烛火被门缝渗入的风吹得摇曳不定,映得安若欢的脸庞愈发苍白,却也衬得他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光更加执拗。
他与白芷交握的手并未持续太久。并非不愿,而是力竭。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他不得不松开手,蜷缩着身体,帕子掩唇,肩背剧烈颤抖。这次咳得比以往更凶,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出来。
白芷顾不得方才那点旖旎心思,立刻扑上去,一手稳而急地拍抚他的背心穴位,另一手迅速取出一枚赤色药丸塞入他口中。药丸极苦,安若欢却毫无反应,只是就着她递上的温水艰难咽下。
良久,咳嗽才渐渐平息。他瘫软在榻上,胸口急促起伏,额发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狼狈又脆弱。白芷替他擦拭冷汗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无妨……”他喘着气,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还……死不了……”
白芷咬紧下唇,眼圈通红,却硬生生忍住泪意。她知道,此刻任何软弱的情绪都是多余的。她必须比他更坚强。
“相爷若再不顾惜自己,下次便是十枚赤阳丹也救不回来!”她语气硬邦邦的,带着医者的严厉,却小心翼翼地替他调整好靠枕,让他能呼吸得更顺畅些。
安若欢闭目缓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眼,目光落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自嘲:“若我……真能随心所欲……倒好了……”
他未尽之语,两人都懂。身在其位,太多的不得已。
殿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是许然去而复返。他卸去了甲胄,只着一身深色劲装,发梢和肩头还带着未干的雨气,显然是刚处理完紧急军务便立刻赶来。
“边境已加派三倍斥候,巡防营精锐也已分批潜出。”许然言简意赅地汇报,目光扫过安若欢比之前更差的脸色,眉头紧锁,“晟国那边暂无大规模异动,但小股部队调动频繁,气氛很紧张。陆其琛的信,送出去了?”
安湄此时也正好回来,接口道:“用最快的那只海东青送走的,此刻怕是已飞出百里了。”她脸上忧色未褪,看向安若欢,“哥哥,陆其琛他……能稳住吗?”
安若欢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下某种决心。片刻后,他看向许然,眼神锐利:“……许然,你亲自去一趟西境。”
此言一出,殿内三人都是一怔。
“哥哥!”安湄失声,“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