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棋谱,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窗外的庭院。
白芷正蹲在药圃旁。那条雪白的银狐裘被她仔细叠好,放在一旁的石凳上。她只穿着素净的月白衣裙,挽着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腕,正全神贯注地为一株叶片边缘有些萎蔫的珍品石斛松土、换盆。冬日的阳光淡淡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专注而柔和的侧影。寒风偶尔掠过,拂动她颊边的碎发,她也恍若未觉。
安若欢静静地看着,心中一片安宁。那些关于渊国的惊雷、关于仇恨的暗涌,似乎都被这院中的药香和那抹沉静的身影隔绝在外。他放下棋谱,拿起旁边温着的参茶,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身影。
白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动作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她小心地将换好盆的石斛搬到一处更避风向阳的位置,又拿起水瓢,细细浇灌。做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用沾着泥土的手背轻轻蹭了一下额角,留下一点淡淡的泥痕。
安若欢看着她这带着点烟火气的动作,唇角不自觉弯起。他拿起石凳上干净的布巾,缓步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白芷转过身。看到安若欢递过来的布巾,晨雾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讶,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谢公子。”她低声道,伸手接过布巾,仔细擦拭着手上的泥土。她的手指纤细,指节处带着薄茧,动作不疾不徐。
安若欢的目光落在她额角那点泥痕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这里…也沾到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额角示意。
白芷擦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似乎有些不解。安若欢被她清澈的目光看得心头微跳,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虚虚点向她额角的位置。
这个动作有些逾矩。白芷的眸光似乎凝滞了一瞬,但并未后退或露出不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晨雾般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安若欢的手指停在空中,距离她的肌肤不过寸许。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泥土和药草的清冽气息。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
最终,白芷自己抬手,用布巾在额角轻轻一抹,那点泥痕便消失了。她垂下眼睫,声音依旧清冷:“无事了。”
安若欢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一瞬的悸动。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走回暖榻。心中那点细微的涟漪,却久久未平。
白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才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擦拭过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布巾上属于他的、淡淡的药香和暖意。她将布巾叠好,放回石凳,重新拿起药杵,走回厢房。
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