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陆其琛果断道,“改道西南,入昭国!目标,明德城!墨菊的人,应该能为我们打通一些关节,避开主要关隘。”
他重新看向安若欢,眼神沉静:“安若欢,撑住。到了昭国,就有大夫了。”这话,既是对昏迷中的人说,也是对安湄说。
安湄重重点头,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心。她不再犹豫,迅速熄灭火堆,将烧好的热水灌进水囊,重新套好马车。
夜色再次降临。马车调转方向,不再向东朝着晟国那充满未知的险途,而是折向西南,朝着那片以仁德着称的土地——昭国驶去。前路依旧艰难,追兵如影随形,但至少,那里有一线生机,一缕救命的微光。
车厢内,陆其琛靠在安若欢身边,一手稳稳地扶着他因颠簸而摇晃的身体,一手拿着浸湿的布巾,时刻准备为他擦拭额头的虚汗。安若欢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陆其琛低下头,仔细倾听,却只捕捉到几个破碎的音节。
“火……种……不熄……”
陆其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深如寒潭。他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摇晃的车厢,望向无尽的夜空。墨玉扳指在袖中,仿佛隐隐发烫。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每一次震动都像重锤砸在安若欢残破的身躯上。进入昭国境内,空气似乎都变得湿润柔和了些,但车厢内的气氛却比渊国的寒冬更令人窒息。
安若欢的情况急转直下。
持续的高烧几乎烧干了他体内的水分,脸颊凹陷,嘴唇干裂得如同龟裂的土地,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最致命的是左肋下那道最深的伤口,周围的红肿已经蔓延到整个左胸,皮肤紧绷发亮,中心那个脓包鼓胀得几乎要破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黄绿色的脓液不断从绷带边缘渗出,染透了层层覆盖的布条。他的身体在无意识中痉挛,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呻吟。
陆其琛的脸色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寒冰。他刚刚替安若欢换了药,但那点药粉撒上去,瞬间就被涌出的脓血冲开,如同杯水车薪。他探了探安若欢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指尖。脉搏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会断掉的琴弦。
“不行了。”陆其琛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打破了车厢内令人绝望的死寂。他抬眼看向守在车门口、同样面色惨白的安湄,“脓毒入血,高烧不退。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安湄的身体晃了一下,死死抓住车门框才稳住。她看着兄长那副随时可能……的模样,心如刀绞。她何尝不知?这几日看着陆其琛一次次清洗、上药,看着那伤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狰狞可怖,看着安若欢的生命力如同指间沙般飞速流逝……恐惧早已像藤蔓般缠绕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