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整个身体猛地向前冲,头部重重撞在尸袋的前端。
就是现在!
这股惯性远超转弯!
但不是我计划中的那一次。
“金手指”瞬间分析:这不是路线上的预设刹车,是意外。
车外传来呵斥声。
我听到了,那是顾昭亭的声音,冷静、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伪装得天衣无缝。
“金手指”立刻调出他的b计划:利用城东交警每周三下午在光明路设卡查酒驾的规律,制造一场故意的追尾。
现在是周三,下午五点二十三分。
时间分秒不差。
他总是有后手。
车门被“砰砰砰”地敲响。“警察!熄火,出示一下证件!”
司机发出一连串咒骂,副驾驶的助理则起身去应付。
我听见他在小声解释,说车上拉的是“医疗废物”,赶时间处理。
警察的声音(是顾昭亭)不为所动,坚持要按流程办事。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车外的对峙吸引时,我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空当。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让胸腔最大限度地扩张,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口气连同舌尖的薄片,对准通风口的方向,猛地吹了出去!
薄片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我看不见的轨迹,紧接着,我听到了它撞在塑料通风口上发出的,一声比蚊蚋振翅还要轻微的“哒”。
成功了。
我立刻放松全身,恢复“尸体”的僵直状态。
耳朵里塞着的微型震动器,是我的另一道保险。
我在等待,等待那串约定的密码。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车外的争执还在继续,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终于,耳廓深处传来了一阵断续的、极其轻微的震动。
三短,两长,一短。
摩斯电码,代表“S.o.S.”,也是我们之间的暗号:“信号已接,定位成功。”
顾昭亭收到了。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可就在这时,也许是车外的对峙让他感到烦躁,司机回头瞥了一眼我所在的尸袋,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妈的,这玩意儿怎么好像还有点热?”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副驾驶那个男人冷笑着探回头,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管她热不热,到‘厂里’就什么都‘冷却’了。”
我死死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战栗。
他们不是罪犯,他们是流水线上的操作员,而我,只是一个等待处理的次品。
那个“厂里”,绝不是什么殡仪馆。
车外的“警察”似乎被说服了,在警告了几句后便放行了。
车子重新启动,这一次,速度明显加快,径直朝着老铁路桥的方向驶去。
我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我包裹。
定位已经发出,顾昭亭会来救我,但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他。
“金手指”没有停下,它正在飞速回放着车辆驶过的每一段路程,将沿途所有电线杆的编号、路灯的间距、消防栓的型号、甚至是墙壁上褪色的涂鸦,全部数据化,构建成一个无比精确的环境模型。
等我们进入桥下那个信号与监控的双重盲区,我会让顾昭亭,也让这些人知道,我记得的,从来不只是路。
车厢里的空气,因为我之前的剧烈呼吸和此刻的极度紧张,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种塑胶的刺鼻气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而潮湿的感觉,那是属于我自己的气息,被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逃。
黑暗中,每一口吸入的气体,似乎都比上一口要沉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