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1 / 2)

红灯闪烁,在压抑的黑暗中持续跳动,像一颗垂死心脏的余搏,每一次明灭都割裂着凝固的空气。

那口井……被封住了。

绳索被干净利落地切断,就像断头台落下的那一刻。

我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与闪烁的深红色灯光节奏一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仿佛体内有面鼓在不停擂动。

我强迫自己呼吸,肺叶像被砂纸摩擦般刺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井底潮湿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腥气。

我的“金手指”,那种看不见、近乎神秘的能力,开始剖析眼前的场景。

我的注意力变得敏锐起来,听觉被无限放大——井壁深处传来极细微的液滴声,嗒、嗒、嗒,像是某种生物在缓慢呼吸。

它告诉我,刚才的声音不是重物撞击的声音,而是锁扣松开的声音。

是“咔嗒”声,而不是“砰”的一声。

一股冰冷的恐惧浪潮席卷了我,顺着脊椎爬升,指尖发麻,汗毛倒竖。

他们并不是想把我活埋,至少不是字面意义上的。

他们想吸收我,把我融入到某种……庞大而未知的东西中。

一个系统。

我不该死,我该被转化。

我必须行动起来。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太阳穴突突跳动,额角渗出的冷汗滑落,沿着颧骨流进衣领,留下一道冰凉的痕迹。

顾昭亭给我的“坠落锁”,即使坏了,里面还有电。

我记得它在哪里,也知道它的潜力。

我得装死,骗过他们。

首先,我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布料粗糙的纤维刮过指尖,发出细微的“嘶啦”声。

我把它搓成一个临时的灯芯,布条在掌心留下微弱的摩擦热感。

我回到人偶旁边,触摸着连接它的冷管子,那根似乎在传输我“生命”的管子。

它是湿的,还有点温度,里面有温暖的液体,就像血一样,黏稠地附着在指腹,带着淡淡的铁锈与化学药剂混合的气味。

我闭上眼,想起了我的母亲。

那些录音,现在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里……她屏住了呼吸。

我的金手指将她的情绪状态与管子的膨胀联系起来,这是我自身生命体征的可怕回响。

这具人偶不仅仅是一个模型,它是一面镜子,实时反映着我身体的当前状态——心跳、体温、血压,甚至血液流速。

计划成型了。

假装心脏骤停。

我要利用他们系统的漏洞。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一阵尖锐、灼热的疼痛袭来,舌尖瞬间破裂,血腥味在口腔中炸开,咸腥而滚烫,顺着喉咙滑落,引发一阵恶心的反胃感。

嘴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我努力屏住呼吸,肺里的空气像火一样燃烧,胸腔因缺氧而剧烈抽搐。

然后,我把坠落锁上的冷电极按在脖子上脆弱的皮肤上,按在颈动脉上。

金属的寒意刺入皮肉,激起一阵战栗。

现在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我的手指在记录仪冰冷的表面上敲击出一个编码信号——“熄灯”。

两短一长。

寂静。

然后,从墙壁深处传来一个平板而机械的声音:“‘母体同步完成,启动模型固化程序。’”那冰冷、无情的电子声音宣布着。

现在轮到我了。

我把剩余的电量连接到人偶脖子上的端口。

我的金手指拦截了数据流:一个将“身体”——也就是人偶——运往“07号柜区,温控终端”的命令。

他们以为我死了。

我得跟上。

我毫不犹豫。

我扯下人偶的外皮,那胶质皮肤撕裂时发出轻微的“嗤”声,像剥开一层湿透的橡胶。

我把温热的液体涂满全身,黏腻的触感覆盖每一寸皮肤,寒意与温热交织,令人作呕。

用冰冷的人造皮肤盖住自己的皮肤。

这种伪装瞒不过明眼人,但希望能骗过传感器。

通道打开了。

通道有划痕。

我的金手指浮现出李聋子的脸和他用的工具……那些工具只会留下塑料痕迹。

而我看到的是冰冷的金属刮痕。

那个假顾昭亭的鞋子是金属做的。

这不是逃生通道,而是个陷阱。

我的直觉在尖叫,但接着……两短一长的节奏,一阵声音传了过来。

那是“我在等你”的信号。

是顾昭亭发来的信号。

我的朋友。

只有他能留下那个信号。

形势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问题不再是我是否该跟上,而是是否要踏入这个陷阱。

那点猩红的光,成了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跳动的东西。

它悬在我的头顶,不偏不倚,像一只窥探地狱的眼睛。

我仰起头,脖颈酸痛,却只能看到一块被焊死的、严丝合缝的金属板,彻底封死了我与天空的最后一点联系。

绳索的断口平整得像一面镜子,在记录仪微弱的红光下,偶尔会反射出一丝冷冽的光。

那是液压钳的杰作。

这个词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我的大脑。

有人在上面,用一种绝对不留任何意外的方式,将我沉入了这座深井。

我强迫自己冷静,屏住呼吸,脑海中那枚无形的“金手指”开始自动回溯。

刚才那一声决定我命运的“咔嗒”声,在意识里被放慢了无数倍,每一个音频的波形都清晰可见。

分析结果瞬间弹出:高频,清脆,金属撞击后的余振极短。

这不是重物砸中锁扣,也不是绳索承重过度的崩断声。

这是锁扣内部的弹簧片,被外力精准松开时发出的轻响。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出来: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并不是想简单地让我摔死,或者把我困死在这里。

坠落只是手段,这个密闭的深井才是真正的目的。

他们要我活着,但要我“安静”地活着,像一个被接上了各种管线的植物人,在与世隔绝的黑暗里,被那个无形的“系统”慢慢吸收、消化,直到连最后一丝意识都被榨干。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瞬间淹没到头顶。

但我知道,恐惧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养料。

我缓缓地、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摸向腰间。

那个在坠落中保护了我,又最终“失灵”的坠落锁,它的残骸还挂在那里。

这是顾昭亭偷偷塞给我的,他说这是最新型号,有独立的微型电池和信号干扰功能。

现在看来,它的“失灵”,正是敌人计划的一部分。

我的指尖触碰到坠落锁冰冷的金属外壳,金手指立刻反馈回信息:内部微型电池,尚有百分之三的余电。

一线生机。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