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者立刻抓起对讲机,对着里面大声呼叫维修部门,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嘈杂的电流声。
自检窗口期间,所有内部通讯都会被屏蔽,这是为了防止外部信号干扰系统自查,却也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他们被困住了,前有无法打开的第七道门,后有五道“自动”敞开的大门,像一个张开却无法咬合的巨兽之口。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手动去开最后的第七道门,只能原地等待,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就是现在。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发的“故障”吸引,我像一道贴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第五道门后方。
在门轴旁的阴影里,我摸到了一块与墙体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金属板,指尖传来微弱的温差——它比周围墙体略冷,是通风管道的余温未散。
这是李聋子留下的另一个“遗产”,一个伪装成墙体的检修暗格。
我用指尖扣住边缘,用力一拉,暗格悄然开启,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蜷缩的狭小空间。
我钻了进去,关上暗门。
外界的嘈杂瞬间被隔绝大半,只剩下隐约的呼喊和脚步声,像隔着一层水幕传来。
金属门板冰凉地贴着我的后背,呼吸在狭小空间里形成微弱的回音。
在这里,我脑中的“金手指”再次启动,调取出了第七道门后的内部结构图。
那不是什么普通的储藏室或通道,而是一个充满诡异仪式感的陈列室。
正中央是一座冰冷的金属仪式台,顾昭亭最终会被固定在上面。
想要启动仪式台,必须通过瞳孔扫描,同时激活天花板上的光感锁。
而在那座看似坚实的仪式台下方,结构图用猩红的颜色标注着一个可怕的名字——“模型转化舱”。
那里,才是“活体模型”真正诞生的地方。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不是要处决顾昭亭,他们是要把他变成另一个“模型”。
我从礼服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冰冷的、火柴盒大小的U盘,这是我最后的底牌。
里面存储着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一段录音。
金手指的数据库里,关于“模型社”最核心的机密之一,便是他们对“情感声纹”的特殊依赖。
那些被转化的“模型”,其初始意识的激活,往往需要用其最亲近之人的声音作为钥匙。
他们称之为“情感锚点”。
暗格里,第五道门的备用终端接口正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像一只在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我毫不犹豫地将U盘插了上去,设定成单曲循环播放,目标是母亲留下的最后那句话:“晚照,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音量被我调校到了一个极其微妙的临界值——刚好能够穿透第七道门的金属材质,形成一种低频共振,却又低于声波警报器的触发阈值。
这声音对人耳来说,在嘈杂的环境中几乎无法察觉,但对于那些对特定声纹极度敏感的休眠“模型”和光感系统来说,却如同惊雷。
果然,不到三分钟,我听到外面带队者的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了维修部断断续续的、焦急的声音:“……七号门光感系统出现异常波动!读数紊乱……像、像是有外部声源干扰!重复,有不明声源干扰!”
他们以为是短路引发的系统连锁紊乱,却永远不会想到,那是一道来自“活人世界”的声音,正在唤醒他们最引以为傲、也最不稳定的造物。
混乱之中,一道被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无比的声音,穿透了门缝和嘈杂,精准地传到我的耳边。
是顾昭亭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晚照,第六道门关不上了,这是个陷阱。”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知道我在这里。
不,他不仅知道,他还在提醒我。
我猛地醒悟过来,第六道门的“故障”发生得太过顺利,顺利得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他们是故意放我进来的,或者说,他们预判了我的潜入,并顺水推舟,想将我一网打尽。
可我已经没有退路。背后是五道敞开的门,前面是唯一的生路。
我紧紧贴在冰冷的暗格门板上,用同样低的声音回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打算关上第六道门——我关了第五道门的备用机械锁。”
通道的格局,在这一刻被我彻底逆转。
现在,整条路,只剩下第七道门一个出口。
他们想要带走顾昭亭,就必须打开它。
而打开它,就要面对我为他们准备的“惊喜”。
我缓缓退回暗格深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从检修工具包里抽出那把沉甸甸的消防锤,紧紧握在手中。
金属的冰冷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奇异地震慑了狂乱的心跳,仿佛这锤子本就是我身体的延伸。
他们以为我是闯入迷宫的老鼠,却不知道,我也可能是那个不该被唤醒的“模型”。
我蜷在第五门后的检修暗格里,呼吸压得极低,像一块融入黑暗的石头。
耳朵捕捉着外面每一个细微的声响——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金属器械的碰撞声,以及……某种不属于人类的、从第七道门后隐隐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回响。
陷阱已经就位,现在,我只需要等待猎物自己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