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灯光的死角,也是所有人注意力的盲区。
我将手掌贴在冰冷的金属底座上,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手臂。
另一只手,悄悄探向了李聋子刻下的那个“井”字记号。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标记,触手之下,我感觉到那是一个微小的凹槽,边缘锐利,里面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像是某种精密的机关残片。
【后殿液压铁门闭合倒计时:62秒。】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像沙漏里的沙,无声却致命。
我用指甲抠挖着那个凹槽,指尖被划破,血混着金属碎屑,终于抠出了一小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
金手指瞬间给出了分析:【高导电性忆阻器,一次性触发元件。
用途:短接物理锁,强制释放特定机械装置。】
李聋子留下的后手。他不仅标出了弱点,还留下了钥匙。
我抬头,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望向大厅尽头那间半开放的监控室。
顾昭亭还被绑在椅子上,在应急灯忽明忽灭的光线里,我能看到他正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仰,用身体的重量一下下撞击着椅背。
“咚、咚、咚”——那声音低沉而规律,像是某种暗号,又像是他用骨头在敲打命运的门。
他不是在挣扎,他是在破坏固定椅子的螺栓。
他在为我们创造机会,用他自己的方式。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那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和迷茫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孤注一掷的默契,像两束电流在黑暗中完成了对接。
周医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边跑一边喊:“拦住她!她要去后殿!她想毁掉一切!”
他的喊声提醒了那些护卫。
他们终于放弃了对人偶的包围,转身向我冲来。
最近的K-07离我只有不到五米。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臭氧味,混着血与金属的腥气,像雷暴前的空气。
我不再犹豫,将那片金属忆阻器猛地按进了“井”字记号下方的另一条细微缝隙里。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解锁声,从水晶棺的底座传来,像是某种古老锁芯被打开。
下一秒,整具水晶棺向一侧猛地倾斜,固定它的液压卡榫被强制解开了。
沉重的水晶棺带着里面疯狂的人偶,朝着K-07和另外两名护卫的方向轰然倒塌。
“小心!”
护卫们发出一声惊呼,本能地向后闪避。
沉重的水晶棺砸在石板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坚固的棺盖彻底碎裂,无数水晶碎片四散飞溅,划破空气,发出“嗤嗤”的破风声。
人偶从破碎的棺材里滚了出来,半边身体被压在挠着空气,关节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混乱达到了顶点。
【后殿液压铁门闭合倒计时:45秒。】
这就是我的机会。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倒塌的棺木吸引,我像一只壁虎,贴着地面,手脚并用地向监控室的方向冲去。
我不敢站起来,站起来就是活靶子。
爬行虽然狼狈,但能让我隐匿在晃动的阴影和恐慌的人群之后。
石板冰冷而粗糙,磨破了我的掌心和膝盖,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三样东西:前方监控室模糊的轮廓,顾昭亭的身影,以及脑海中血红色的倒计时。
“抓住她!”周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尖锐而遥远。
我爬过一根被推倒的装饰立柱,绕过一片闪着寒光的水晶碎片,边缘割破了我的衣袖,留下一道细长的划痕。
前方,通往监控室的那条狭窄走廊入口已经近在眼前。
那扇厚重的液压铁门,正在无声而坚定地缓缓下降,像一只巨兽慢慢闭上的嘴。
光亮的缝隙越来越窄,像瞳孔在死亡中收缩。
【后殿液压铁门闭合倒计时:20秒。】
金手指的警报开始变得急促:【警告:前方路径检测到结构异常。
天花板通风管道于37秒前发生二次塌陷,形成不稳定空腔。
通过风险:高。】
塌陷的通风口。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李聋子没提过这个。
这是新的变数,一个致命的变数。
我抬起头,看向那道正在闭合的铁门。
门缝里透出的光,仿佛是唯一的希望。
门后,是生死未卜的顾昭亭,但也藏着一个看不见的陷阱。
周医生的怒吼和护卫们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我身后。
热浪和风声席卷而来,我知道那是电击棍挥舞的声音,空气被高压电离的“嘶嘶”声清晰可闻。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权衡。
【后殿液压铁门闭合倒计时:10秒。】
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猛地一扑。
身体在光滑的石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像一颗射出枪膛的子弹,冲向那道即将彻底吞噬光明的黑暗缝隙。
铁门下降的沉重摩擦声,仿佛死神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
我能感觉到头顶的气流被压缩,巨大的阴影正笼罩下来。
黑暗,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