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焊锡的苦味刺激着鼻腔,让我头脑清醒,“他们知道我们破解了周麻子的社员卡,知道我们发现了‘呼吸状态’的秘密。所以他们反其道而行之,用一个不存在的‘静默堂’作为终点,等我们自投罗网。”
真正的杀招,从来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
“那我们怎么办?等死?”顾昭亭一拳砸在桌子上,桌面的零件跳了起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某种警报被触发。
“不。”我的目光落在了李聋子那套复杂的无线电监听设备上。
那上面布满了各种旋钮和仪表盘,像一头蛰伏的钢铁怪兽,表面泛着冷光,指尖拂过时能感受到细微的震动,仿佛它也在等待苏醒。
“他们既然用无线电发信号,就说明这是他们内部最可靠、最无法被常规网络追踪的通讯方式。我们不能再被动地看他们留下的线索,我们要主动去听。”
李聋子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摘下耳机,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波动。
他走到那台怪兽般的设备前,双手如同抚摸情人般在那些旋钮上游走,指尖轻触每一个刻度,像是在唤醒沉睡的神经。
“全频段扫描?”他问。
“对,全频段扫描。”我斩钉截铁地说,“特别是那些被加密的、看似是空白噪音的频道。组织内部的通讯,不可能使用民用频道。他们一定有自己的‘静音’频段。”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地下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低沉嗡鸣和偶尔爆发出的刺啦声,像电流在黑暗中爬行。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丝线,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顾昭亭在角落里擦拭着他的匕首,刀锋反射的寒光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冰冷的金属气息混着皮革的陈旧味弥漫开来。
我则一遍遍在脑中复盘整个事件,试图从混乱的线索中揪出那根主线。
老K的崩溃,组织的清洗,白大褂的信号,雪地上的脚印……它们像一串没有规律的密码,而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密钥。
突然,李聋子猛地抬起头,指着一台示波器。
屏幕上,一根平直的绿线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起伏,像心跳的余波,又像某种远古信号的回响。
“有东西。”他压低声音,将耳机递给我,“这个频段……是模型社内部标记的‘废弃频道’,三年前就停用了。”
我戴上耳机,耳朵里传来一片死寂的白噪音,像是宇宙诞生之初的背景辐射,低沉、均匀,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重量”。
但在这片死寂之下,我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酝酿——一种近乎触觉的震颤,顺着耳膜传入颅骨。
我的金手指开始自动分析这微弱的波动,将它们转化成可视化的数据流。
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心跳。
一种电子合成的、频率固定到令人发指的心跳。
顾昭亭也凑了过来,盯着那根几乎没有变化的绿线:“这是什么?设备故障?”
“不。”我摇摇头,心脏狂跳起来,指尖微微发麻,“这不是故障。这是……前奏。是广播开始前的载波信号。有人在用一个已经死去的频道,准备发布一条来自地狱的消息。”
李聋子的手停在信号增益的旋钮上,他看着我,等待我的指令。
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陷阱、诱饵、反向定位……但若我们不听,就永远无法掌握主动。
沉默,有时比爆炸更致命。
“放大它。”我说。
就在李聋子的手指触碰到旋钮的瞬间,耳机里的白噪音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电流穿过的“滋啦”声,仿佛一个尘封已久的开关被猛然合上。
紧接着,万籁俱寂。
整个地下室安静得能听到我们三个人的心跳声。
那台示波器上的绿线,也彻底变成了一条直线,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幻觉。
一个死去的频道,刚刚苏醒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用这极致的沉默,宣告了它的存在。
我死死地盯着那台无线电设备,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成型。
他们不是在找我们,也不是在引诱我们。
他们在等。
等一个死人……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