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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灰烬里的第十二枚军牌(1 / 2)

档案室的钥匙在我掌心捂得温热,金属的冰冷触感却仿佛直接烙在了我的神经末梢,像一根细针沿着指骨缓缓刺入血脉。

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与消毒水混合的、独有的死寂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一层薄纱,黏附在肺叶上,带着腐朽的微尘。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喉间吞咽时那细微的“咯”声,在绝对的静谧中被无限放大。

我没有开灯,黑暗是我最好的伪装,也是我最熟悉的战场。

我的指尖掠过冰冷的铁皮文件柜,金属表面凝结的霜露渗入指纹沟壑,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电流从指尖窜入大脑,激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视野中,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绿色字符如雨下落,那些紧锁的柜门在我眼中变得透明,纸张纤维的排列、墨迹的氧化程度,皆如解剖图般清晰呈现。

金手指自动锁定了目标——“转化记录,0号至9号”。

不必翻找,每一份档案的位置、内容、甚至是纸张的纤维密度,都以一种超越视觉的形式呈现在我脑海里,如同我亲手将它们拆解、重组。

我抽出那叠薄薄的登记表,指尖划过纸面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枯叶在风中低语。

每一张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被冰冷的编号所取代。

纸张边缘微微卷曲,带着岁月的脆裂感,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成灰。

我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名字和数据上,而是被金手指高亮标记出的一处细节牢牢吸住。

每一份表格的右下角,都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纸张纹路融为一体的划痕。

它很浅,只有在特定角度下,当走廊尽头那盏昏黄应急灯的光线斜斜洒落时,才能勉强辨认出一道微弱的反光。

那形状,像一个被磨去棱角的军牌轮廓,边缘圆钝,像是被无数次摩挲至模糊。

瞬间,一个反复出现的画面在我脑中回放:顾昭亭每次在登记表上签下编号后,都会下意识地用右手拇指摩挲胸口的军牌,然后指尖会看似无意地在表格的右下角轻轻压一下。

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习惯,一个纪念逝去战友的秘密仪式。

可他不知道,他的指尖带着军牌的硬度,在脆弱的纸张上留下了一次又一次的、独属于他的印记。

那是他的墓志铭,也是他无法摆脱的枷锁。

我的计划在这一刻彻底成型。

我从怀里摸出那张早已准备好的空白登记表,那是我从一堆废弃文件中偷藏的。

纸面粗糙,带着一丝霉味,我将它贴在胸口,感受着体温一点点渗入纤维。

我闭上眼,金手指开始飞速计算。

数据库里,顾昭亭每一次签名的视频被放慢、拆解,他握笔的角度、指尖的力度、停顿的毫秒,所有数据被精确还原。

我模仿着他的姿势,用自己的指甲,在那熟悉的右下角,精准地压出了一模一样的军牌压痕——指尖传来纸面轻微的凹陷感,像是在触碰一段沉睡的记忆。

然后,我挪到“004”的编号旁,用同样的力度,多加了一道,一道代表着计数错误的、失控的痕迹。

伪造的证据就像一枚毒针,我必须将它刺入这个组织的心脏。

孙会计的值班包是最好的选择。

他谨慎、胆小,从不检查自己的东西,因为他相信在这个地方,最危险的不是疏忽,而是好奇。

我将那张伪造的登记表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他包里文件的夹层,指尖触到内衬布料的粗糙纹理,像滑过一道隐秘的伤口。

它会像一颗定时炸弹,静静等待被引爆的时刻。

但这还不够。

我需要一个更具冲击力的物证,一个能彻底点燃老K怒火的引信。

我潜入洗衣房,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水汽凝成细珠挂在天花板上,滴落时发出“嗒、嗒”的轻响,节奏缓慢却令人心悸。

衣物篮里堆满灰蓝色的制服,布料潮湿,散发着肥皂与汗渍混合的酸味。

我翻找时,指尖触到一条冰冷的金属链——顾昭亭的备用军牌链,主链他从不离身,但这条,他习惯性地扔在换洗衣物里,像是遗忘,又像是刻意留下。

焚化炉的余温炙烤着我的脸颊,皮肤传来灼痛般的刺感,空气中满是灰烬的焦糊味,混合着金属熔融的腥气。

我将那枚冰冷的军牌埋进半人高的灰堆里,灰烬从指缝间簌簌滑落,像时间的残渣。

金手指再次启动,庞大的数据流开始模拟推演:根据炉内残余温度、通风口的风速、以及灰烬的堆积密度,它精确计算出,这枚军牌表面的灰化程度将在七十二小时后达到一个临界点——看起来像是被遗忘在某次焚烧中,却又没有完全熔毁。

而三天后,正好是老K雷打不动的例行巡查日。

我知道老K的软肋。

这个一手缔造了这座人间炼狱的男人,却有着近乎病态的迷信。

他痴迷于数字“十一”,认为那是完美的终结与新生。

他要求顾昭亭每次焚烧失败实验体的遗物后,都要在灰烬里清点出十一枚军牌的印记,不多不少。

如果他看到第十二枚实体军牌,他不会认为是意外,只会认为顾昭亭的精神防线已经崩溃到了连自己都数不清的程度。

三天后,我躲在焚化炉上方的通风管道里,冰冷的铁皮紧贴着我的后背,寒意透过衣料渗入脊椎,像一条无声的蛇缓缓攀爬。

老K的咆哮如期而至,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震得管道微微颤动,灰尘簌簌落下,钻进我的鼻腔,带来一阵灼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