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块蜡芯小心地浸泡进去,水温微烫,指尖传来蜡层软化的触感。
几分钟后,我用一根细针,轻轻刮去软化的蜡层。
蜡屑如碎雪般剥落,指尖传来细微的阻力。
随着最后一层蜡油被剥离,一行极其细微的刻痕,在蜡芯的底部显露了出来。
是三个数字,“358”。
数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倒置的等边三角符号,刻痕极浅,却异常规整,像是用极细的刀尖一笔一划雕琢而成。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符号,我在哪里见过……对了!
陈医生那个上锁的保险柜里,我用能力“看”过里面的文件,其中一份实验体档案的编号格式,就是以这个倒置三角符号作为前缀!
这代表着,它是“序列”的加密标识。
而“358”……我的呼吸一滞。
我立刻在脑中回溯老K念诵的圆周率:3.……小数点后第十位、第十一位、第十二位,就是“358”。
一切都连起来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仪式念白,而是一段以圆周率为密钥的脑波诱导程序!
数字的诵念声是载体,特定的频率和节奏是引导,而那1.0秒的“静默”,就是植入指令的端口!
蜡芯底部的编号,则是锁定特定目标的“地址码”!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兴奋和恐惧,指尖冰凉,后颈却渗出冷汗。
我必须亲自验证这个猜想。
我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重新布置。
节拍器放在桌子左侧,模拟烛火的频率。
U盘连接到一台破旧的录音机上,循环播放那段音频。
而那块刻着“358”的蜡芯,被我放在了正前方。
最后,我点燃了一支蜡烛。
这不是普通的照明蜡烛,而是我前几天以“安神”为借口,从村里专门制作仪式用品的赵婆子那里“偷”来的一支。
我记得她制烛时总在深夜,烛房里飘出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是某种草药与蜂蜡混合的甜腥味,闻久了会让人头晕。
一个简易却致命的仪式环境,被我搭建了起来。
我关上灯,在黑暗中闭上双眼,强迫自己进入之前训练过无数次的状态。
节拍器的滴答声,老K的诵念声,混合着草药蜡烛散发出的奇异香气,开始包裹我的感官。
那香气钻入鼻腔,带着一丝微麻的触感,仿佛在悄然溶解我的意识防线。
“……三点一四一五九……”
来了!
在声音消失的瞬间,我强行压制住一切生理反应,大脑一片空明。
那股无形的压力再次降临在我的耳膜上,但这一次,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瞬间,我的眼前闪过一道狰狞的黑影,耳鸣声如同决堤的潮水,轰然将我淹没。
一种巨大的拉扯感从我的意识深处传来,仿佛我的灵魂正被一只冰冷的手,从身体里硬生生向外拖拽。
就在我即将失控的边缘,我的能力自动启动了。
它像一个完美的滤波器,瞬间过滤掉了所有致幻的杂音和眩晕感,只将那1.0秒“静默”中的核心频率死死锁定。
我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口剧烈起伏,指尖触到地面时,能感受到木地板的凉意和微微的震颤。
我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和恶心,但意识却无比清醒。
那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心理共振。
我的猜测,被证实了。
我正要拿起笔,将刚才体验到的数据和感受记录下来,窗外,院墙边,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踩在干土上的脚步声。
沙……沙……像是枯叶被缓慢碾碎。
我的动作瞬间凝固。
我屏住呼吸,悄悄熄灭了蜡烛,火苗熄灭的刹那,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那股奇异的香气仍在鼻尖萦绕。
我摸到门边,从门板上一条细小的裂缝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个瘦长的黑影正蹲在院墙外。是周麻子。
他手里捏着半截烧焦的蜡烛,和我从苏眠那里捡来的那截很像。
他的眼神阴沉得可怕,死死地盯着斜对面顾昭亭的房门。
片刻之后,他竟然掏出手机,对着顾昭亭门口那双摆放整齐的旧军靴,拍了一张照片。
那个角度,像是在记录什么精确的位置信息。
我一动不动,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我的能力却在此时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将我视线中的一切细节放大、记录:周麻子抬起手机的右手,他的指甲缝里,清晰地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泥土。
那种颜色和质地,和我之前在陶瓷厂废弃水井边缘看到的红泥,一模一样。
而就在这一刻,我的脑海中仿佛切入了另一个频道,一个遥远的、属于小石头的频道。
我“看”到他正躲在村口那个废弃的电话亭里,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他将一部老式手机的听筒对准了另一部手机的录音孔,颤抖着按下了录音键——
下一秒,老K那沙哑而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一丝对杰作即将完成的满意。
“准备压轴展品,我要他睁着眼,记住最后一刻。”
我浑身一僵。压轴展品……睁着眼……顾昭亭!
我的目光重新投向那支被我熄灭的、从赵婆子那里拿来的蜡烛。
烟雾还未散尽,那股奇异的香气依然萦绕在鼻尖。
诵念是程序,静默是端口,蜡芯是地址,那么,这混有草药的蜡烛,就是将一切效果放大的催化剂和媒介。
周麻子手里也有,苏眠在烧毁,顾昭亭成了目标……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终日与烛火和草药为伍的地方。
我必须去制烛坊。
赵婆子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账目常常混乱。
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