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烧纸的人不说谎(2 / 2)

一瞬间,无数线索的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星云。

“红毛衣”、“第九号坟”、“十道疤痕”、“母亲的梦境”、“孙会计的证词”、“顾昭亭的假死”……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在强大的引力下,开始彼此吸引、碰撞、拼接。

一幅惊世骇俗的图景,一个我从未敢想象的推论,在我脑中轰然成型——

顾昭亭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母亲失踪的真相。

他所谓的卧底任务,根本不是为了查什么药品走私案。

他是在赎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那九个被他“亲手送进去”的女孩赎罪。

而他真正的目的,是找到那个名单上的“第十个”——我,林晚照。

他要救我。

这个推论太过疯狂,却又逻辑严密得让我无法呼吸。

我需要证据,一个能将这一切钉死的铁证。

夜色渐深,雨势也小了。

我换上一身黑衣,像一只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到陈医生的诊所后窗。

窗户留着一道缝,是我上次来时故意制造的。

我熟练地翻了进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药水混合的冰冷气味,刺鼻的化学味钻进鼻腔,带着尸体防腐的阴冷气息。

我没有靠近那张办公桌,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被我塑形的蜡膜,小心翼翼地贴在上次发现窃听器的墙壁内侧。

这是从一本旧书里学来的土办法,蜡可以传导并放大极其细微的震动。

我将耳朵贴在蜡膜上,整个诊所的声场仿佛都汇入了我的耳中——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呼吸的节奏、甚至金属笔帽与桌面轻碰的脆响。

今夜,陈医生没有再敲击那串代表死亡的摩斯密码。

他很安静,只有纸张反复翻动的沙沙声。

那声音很特殊,不是普通纸张,更像是某种覆了膜的档案册,边缘硬挺,摩擦时发出塑料般的脆响。

我屏住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终于,我听到他用近乎梦呓的声音,念出了一个编号。

“-009号模型……记录……”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耳膜嗡鸣。

“灵魂……未净化。”他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切割着寂静,“建议,进行二次冰封。”

紧接着,是打火机“咔哒”一声,似乎点燃了一支烟,烟草的焦苦味仿佛透过墙壁渗入我的鼻腔。

然后,是档案夹被合上的声音,沉重如墓门关闭。

我不敢再多待一秒,迅速撤离,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回到阁楼,我冲到书桌前,凭借着刚才听到的声音和惊人的记忆力,在纸上飞快地复原着我“看”到的一切。

-009号模型记录,那份档案里一定有张照片。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猜到。

照片上的女孩,脸是模糊的,但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定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特征。

我猛地翻开母亲的日记本,翻到她年轻时的一张自画像旁。

在画像的耳后,她俏皮地点上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她在旁边的批注里写着:“妈妈说,这是福痣。”

我懂了。

我全都懂了。

陈医生当年为我签下的那份“死亡证明”,根本不是给我准备的。

那是给我母亲的!

-009,就是我的母亲!

顾昭亭胸口那十道疤,也不仅仅是赎罪的刻痕。

每一道疤,都对应着一个消逝的生命。

而我突然意识到——它们的走向并非随机,深浅也非无序。

第一道斜切左肩,对应的是“活埋未遂”;第二道横贯胸骨,记录“低温休眠失败”;第三道螺旋向下,标记“神经剥离”……

它们是坐标,是时间轴,是行动日志。

那不是伤疤,那是地图!

一张通往地狱深处的,用血肉刻下的地图!

我将阁楼里所有的证据全部摊开在地上:温控芯片、那张被我复原的药方、我画下的疤痕走向图、-009这个编号、顾昭亭每个月十五烧纸的日期……

我的“金手指”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所有的线索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自动共振,嗡嗡作响。

一条清晰无比的时间轴,在我的脑海中生成——从五年前顾昭亭“死亡”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道新的疤痕出现,每一次出现,都对应着一次“模型”的秘密交付。

第一道,第二道……直到第九道。

而第十次,本该轮到的人,是我。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檀木盒上。

我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摸着盒底那道深刻的划痕——“门已开”。

这扇门,通往真相,也通往死亡。

我低声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疯狂和决绝。

“你们要烧纸?”我的声音在空旷的阁楼里回响,像一句来自深渊的誓言,“好啊。这一次,我来点火。”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陈医生的诊所里。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嵌入墙体的保险柜前,缓缓转动着密码盘。

柜门悄然滑开,他从中取出了一份崭新的、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档案。

档案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一行冰冷的黑体字:

《-254:林晚照,活体模型预备人选》。

我坐在地板上,身边散落着所有的线索,像一个坐在蛛网中心的猎人。

良久,我站起身,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被我藏起来的黑色战术包上。

那是顾昭亭留下的。

我曾以为那只是他匆忙间遗落的物品,但现在,我看着它,仿佛能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那里面装的不是普通的装备,而是一个男人长达五年的绝望与挣扎。

我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了背包冰冷的帆布上。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我心中悄然浮现。

这盘棋,不能再由他们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