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焚化”,烧掉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尸体,而是替代品!
那些“成功上传”的人,他们没有死,他们只是……被转移了。
与此同时,在十几公里外的后山深处,一个废弃的矿洞里,周麻子用枪口死死抵住了顾昭亭的后腰。
洞内潮湿阴冷,岩壁上不断有水珠滴落,发出“嗒、嗒”的轻响,回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震荡。
几台监控设备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照亮了两人紧绷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潮湿岩石混合的腥味。
“你很准时,顾先生。”周麻子的声音像洞壁上滴落的水珠,冰冷而清晰,“每一次你出现,都刚好在‘模型’最脆弱、最容易被截取数据的时候。你不是什么卧底,也不是来帮林家丫头的。你是个……调度员。”
顾昭亭背对着他,沉默着,身影在屏幕蓝光的映照下拉得细长,像一道即将断裂的影子。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是又如何?”
“我女儿的‘模型’,是你亲手转移的吧?”周麻子握枪的手青筋暴起,枪口又向前顶了顶,金属的冷感透过布料传来。
顾昭亭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动作粗暴得像是要撕裂自己的皮肤。
在监控屏幕微弱的光线下,他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烧伤疤痕赫然暴露出来——那形状,是一个扭曲的、无限循环的符号,“∞”。
“我签下的每一个名字,”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裹挟着无尽的痛苦,“都是我没能救回来的人。”
周麻子的手指猛地一颤。
他想起了自己女儿被推进火化间的那天晚上,他悲痛欲绝地守在外面,恍惚间,似乎看到其中一个闲置的冰柜门,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现在,顾昭亭的疤痕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像一把钥匙,捅进了他记忆的锁孔。
那个冰柜里的人……可能还活着。
我完全不知道山洞里发生的这一切。
我的世界里,只有档案室的霉味和我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像一面被疯狂敲打的鼓。
我踉跄着跑回老宅,冲进母亲房间里那扇所谓的“第三扇门”后。
那六封未寄出的家书还静静地躺在木盒里。
纸页泛黄,边缘微微卷曲,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与旧信纸混合的气息。
我颤抖着手,将它们一一取出,不再按收信人,而是按照我刚刚在脑中构建出的“模型化”时间顺序,重新在地上铺开。
我的指尖再次抚过信纸。
这一次,金手指捕捉到的不再是文字里的情绪,而是信纸末端那微不可察的折痕。
指尖传来细微的阻力,像是触摸到纸张内部的纹理断层。
每一封信,都有一个独特的折痕角度。
当六封信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那些折痕的角度……竟然全部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它们就像一串无声的密码,一个沉默的箭头。
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母亲梳妆台上的那个桂花膏罐子。
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总说里面的桂花香能安神。
我抓起那个小巧的白瓷罐,指尖触到冰凉的釉面,罐身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我。
我从针线笸箩里摸出一根绣花针,用针尖,轻轻地、小心地刮蹭着罐底。
一层薄如蝉翼的蜡膜被刮了下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
露出了
是字。
“昭亭守门,晚照启钥”。
我的血液似乎在那一刻凝固了。
昭亭守门,晚照启钥……顾昭亭守着门,而我,林晚照,是打开那把锁的钥匙。
我浑身发冷,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这不是母亲留给我的遗言,这是启动指令。
它告诉我,我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和顾昭亭,和这个巨大的阴谋,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而“门”,从来就不止三扇。
我必须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个微型胶卷相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
正准备对准罐底的刻字,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是李婶。
她的声音尖锐而惊惶,划破了黄昏的宁静:“晚照!晚照!不好了!孙会计……孙会计他……在自己家柴房里上吊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相机差点滑落在地。
“他……他还留下了一张纸条,”李婶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上面写着……写着‘我烧的不是尸体,是活人的影子’!”
我猛地冲出房门,心脏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院子里,昏黄的天光下,一个人影正静静地站在老屋的屋檐下。
是顾昭亭。
他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账本,黑色的灰烬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像时间的碎屑。
他的眼神空茫得像一片被大火烧过的荒原,没有焦点,也没有任何情绪。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
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嘲讽和疏离的脸,此刻却写满了破碎和绝望。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下一个签字的人……是你吗?”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引擎声从村口传来。
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牌照的轿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缓缓驶入村子,停在了不远处的路口。
后排的车窗降下了一半,一只戴着银色戒指的手伸了出来,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那三声叩击,像是敲在我的心上,也像是敲响了某个倒计时的丧钟。
我的世界在旋转,李婶的哭喊,顾昭亭破碎的话语,远处黑车里那只神秘的手,所有的一切都混杂成一团无法理解的混沌。
我踉跄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向那片哭喊声的源头——村尾那间终年阴冷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