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被绑在一面……一面白墙前面!许明远那个畜生!他对姥姥说……‘我知道你在藏东西,但你藏不住她’!晚照姐,他还动了咱家院子里的电表箱,我怕他要切断所有信号!”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金手指迅速在脑海中拉出无数数据流,电流在神经末梢奔涌,像一场无声的风暴。
幻灯机、胶片、电表箱……这些词汇飞速组合,形成一条条红色的逻辑链。
我对着电话,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下令:“阿毛,别慌,凑近点,告诉我那台幻灯机是什么样子的。”
“……铁皮的,绿色,上面有颗红五星,旁边有几个字……‘曙光’……好像是‘曙光-6’型!”
够了!
金手指立刻检索出“曙光-6”型幻灯机的所有参数,包括它使用的35毫米胶片规格和齿孔间距,数据与母亲留下的那些胶卷完全吻合!
许明远已经拿到了部分的原始影像,他不是在猜测,他是在示威!
他在用我母亲最后的影像,一刀刀凌迟姥姥的防线,逼她,也是在逼我,交出剩下的东西。
不能让他得逞!
我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电报机残骸。
发报键还完好无损,金属触点泛着冷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型。
我需要一个简易的电磁干扰器,一个能精准狙击那台老式幻灯机音频线路的武器。
“阿毛,听着,想办法拖住他,无论如何,别让姥姥出事!”我挂断电话,立刻动手。
拆下发报键,从一个旧收音机里抽出电池和几截铜线。
我的双手快得像在飞,金手指不断在视网膜上刷新着电路图和频率参数,每一个数字都像刀刻进我的意识。
老式幻灯机的音频放大器结构简单,抗干扰能力极差,只要找到它的工作频段,一个微弱的电磁脉冲就足以让它瘫痪。
我将铜线缠绕在发报键的金属触点上,另一端接上电池,一个最简陋的短波发射装置完成了。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许明远那张伪善的脸,浮现出母亲在白墙前绝望的眼神。
愤怒和屈辱像燃料一样,让我的大脑运转到了极致。
就是这个频率!
我按下发报键。
几乎在同一时间,阿毛带着哭腔的电话再次打来:“成功了!晚照姐,成功了!就在他播放你妈妈呼救画面的那一刻,堂屋的喇叭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噪音,画面也变成了雪花!许明远那张脸都扭曲了,他气疯了,一脚踹翻了凳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椅子上,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地下室的灯管因为电压不稳,在我头顶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光影在墙上跳跃,像一场无声的默剧。
我赢了这一回合,但这只是开始。
夜色更深了。
阿毛又传来消息,是姥姥让他转告的。
许明远走后,姥姥悄悄地把幻灯机里的胶片抽了出来,用油纸包好,藏进了院里那口几十年历史的腌菜坛子底。
然后,她翻开了一个小小的记事本,用只有我能看懂的符号飞快地记录着:许明远左手指甲边缘有新鲜的刮痕,像是扒过什么灰堆;他右边的袖口,沾着一抹极淡的灰尘,和配电房里的积灰颜色一致;他跟姥姥说话时,喉结在三分钟内不自觉地颤动了七次,这是他情绪极度波动时的表现。
最后,姥姥把那个记事本,塞进了她最喜欢的那条红裙子的夹层里,像往常一样,挂在窗边晾晒。
我望着头顶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墙壁上,我的影子随着灯光摇曳、拉长,像一个沉默的棋手。
我轻声说:“姥爷,我好像……学会下棋了。”
许明远用我母亲的影像做棋子,想要将军。
而我,用您留下的知识,干扰了他的棋路。
姥姥,则冷静地记下了他所有的破绽,为我下一步棋铺好了路。
这一局,该我吃子了。
灯影晃动,我投在墙上的手影,缓缓地做了一个落子的动作,沉稳而坚定。
黑暗中,万籁俱寂,我所有的感官都延伸出去,穿过墙壁,穿过村庄,投向县城方向那片未知的黑暗。
顾昭亭,你现在在哪里?
你在那座桥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辆被泥浆故意遮盖了车牌的公务车,背后藏着的,又是谁的脸?
夜,还很长。
我需要等待,等待我的另一枚棋子,从黑暗中给我传回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