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从窑口传来。
“东西,交出来。”
月光下,陈守义手持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像一尊煞神一样,死死地堵住了出口。
他的眼神阴鸷而疯狂,完全不是我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憨厚木讷的屠夫。
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仿佛刚从血中抽出。
孙会计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金属撞击地面的回音响彻窑洞。
但他反应极快,在陈守义逼近的瞬间,他猛地将那张底片塞回冲洗机,并迅速推进了机器内部的一个夹层里。
这个动作极其隐蔽,如果不是我的金手指全程锁定,根本无法察觉。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会计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磕碰,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陈守义没有耐心听他废话,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我的金手指已经完成了对整个窑洞的结构分析。
在我左后方三米处,有一堵看似完整的窑壁,但其内部结构中空,上方连接着一个早已废弃的通风口,可以直通后山。
只是出口狭窄,需要两人配合才能在短时间内打开。
没时间犹豫了。
我迅速向旁边的李聋子比了几个只有我们才懂的手势——声东击西,暗道突围。
下一秒,我故意抬脚,狠狠踢翻了身边一个半人高的陶罐。
“哐当!”
巨大的声响在窑洞里回荡,瞬间吸引了陈守义的注意力。
他以为是孙会计的同伙,怒吼一声,放弃了孙会计,转身朝我的方向猛扑过来!
就在他扑到我面前的一刹那,我猛地矮身,闪电般地钻进了陶俑与窑壁之间的缝隙,也就是那个暗道的入口。
与此同时,一直潜伏在另一侧的李聋子像猎豹一样跃出,他手里扯着一根早就布置好的、坚韧的牛筋绳。
陈守义扑了个空,脚下被绳索狠狠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尘土四散。
混乱中,惊魂未定的孙会计看到了我。
“背面……有名单……”他用气声飞快地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嘴唇几乎没动,像是从肺里挤出的风,“别让……别让K拿到……”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起身的陈守义就像疯虎一样扑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粗暴地拖了出去。
孙会计的求救声被扼杀在喉咙里,很快就消失在了窑口之外。
我不敢有片刻停留,和李聋子合力推开通风口的石板,钻进了通往后山的狭窄暗道。
石壁湿滑,苔藓黏在掌心,带着腐殖质的腥气。
在暗道深处一个相对安全的拐角,我才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台还带着孙会计体温的冲洗机。
那金属外壳尚存一丝温热,像刚从活人体内取出。
我找到了那个夹层,取出了那张薄薄的底片。
我打开手机光源,光线穿透底片的瞬间,我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第一张影像:刘翠花被死死地绑在一个古怪的石制祭坛上,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男人——老K,正举着一枚闪着幽光的戒指,对着她念念有词。
第二张影像:七个面容模糊的女性排成一排,盘腿而坐,神情呆滞,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枚与老K手上款式相同的戒指。
我的心沉了下去,划向第三张。
这张影像的焦点很清晰,对准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而秀美的脸庞,即使在底片上显得有些失真,我也绝不会认错——那是我二十年前离奇失踪的母亲!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母亲的脸在底片上浮现的那一刻,我仿佛被一道雷击中。
这怎么可能?
二十年来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死去,而现在她却出现在这个恐怖的影像之中。
无数的疑问在我心中炸开,是她自愿参与其中,还是被强迫的?
她是否还活着?
是否也在某个角落,像这些陶俑一样,被囚禁、被改造?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胸口像压着千斤巨石,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我强迫自己把它翻过来。
底片的背面用一种猩红色的墨水写着七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前六个清晰可辨,都是镇上这些年“意外死亡”的女性。
而最后一个名字则被一大片已经干涸的、暗褐色的血污彻底覆盖。
不……一定还有线索。
我的金手指集中全部的运算能力,开始分析那片血污之下、钢笔划过底片涂层时留下的、肉眼无法看见的笔压残留痕迹。
一笔,一划,三个字在我脑海中被精准地还原了出来。
林、晚、照。
“啪嗒。”
手里的胶片滑落,掉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我浑身脱力,蜷缩在陶窑暗道的尽头,那张致命的底片被我死死地压在胸口。
冰冷的触感穿透衣物,却远不及我此刻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
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后背,在黑暗的甬道里,我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声声,仿佛在为我倒数着最后的期限。
原来……我不是追查真相的猎人。
我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第七个猎物。
而我的母亲,她从未真正死去?
她在哪里?
她怎么样了?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那个被血污覆盖的名字,是谁的血?
是孙会计的,还是……上一个试图反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