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个节奏,不紧不慢,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为老K布下一个局。
可这局究竟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激怒他?
还是有更深的意图?
我盯着地面,思绪如蛛网般延展。
钟楼结构脆弱,但绝不是一盏煤油灯就能点燃的。
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口钟,和一个充满悲怆的节奏。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再次摩挲着怀表的划痕,那段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又一次翻涌上来。
火光,哭喊着“娘别走”的小男孩,黑袍男人冷漠的背影……钟声。
我的脑中“轰”地一声,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重重迷雾。
对了,钟声!
那段记忆里,隐约也有钟声的背景音!
是村里谁家办丧事的声音吗?
还是……
不,不对。
那晚的火灾,发生在深夜。
村里的丧钟,绝不会在那个时候敲响。
除非,那钟声,本身就是事件的一部分。
我猛地站起身,重新趴在窗台上。
我必须看清楚。
我不能让许明远就这么白白死去。
即便我不知道他完整的计划,我也必须成为那个最清醒的见证者,记录下每一个细节。
或许,这其中就藏着他真正想传递给我的信息。
夜雾似乎比刚才更浓了,湿气黏在脸上,像一层冰冷的纱。
钟楼的轮廓在浓雾中模糊成一个巨大的剪影,边缘被雾气吞噬,仿佛随时会沉入虚无。
只有那点煤油灯的光,固执地亮着,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许明远的身影在光晕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衣角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第九下钟声,如期而至。
它的余音在空气中震颤,久久不散,仿佛在叩问着什么。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压下心底的恐惧和纷乱的思绪。
我不再去想老K会在钟楼下做什么,也不再去猜测许明远的最终目的。
我只做一件事——分析。
这是我的本能,也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死死盯着钟楼的方向,金手指本能地开始分析、计算、建模。
它过滤掉风声、虫鸣,甚至我自己急促的心跳,只锁定那唯一的声源。
它在我的脑海中拉出一条精准的时间轴,把每一次钟声的起点和终点,都用红点标记出来。
第十下钟声敲响。
我的金手指立刻给出了结论。
十二秒。
不多不少,整整十二秒的间隔。
每一次撞击,都像在我的心上凿出一个洞。
每一次沉寂,都是在为下一次的撞击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这种机械般的精准,绝不是一个单纯为了宣泄情绪的人能做到的。
他在用生命倒数。
可他倒数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