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当地人身边,又出现了不属于他的高科技零件。
这一切巧合串联起来,就不再是巧合。
它会指向一个让老K毛骨悚然的猜测:L-π-09模型,是不是真的“活”了?
它是不是在用某种未知的方式,影响周围的环境和人,试图留下求救信号,或者说……诅咒?
“老K生性多疑,他最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无法理解的、失控的局面。”我盯着岗亭里那个模糊的黑影,声音冷得像冰,连呼出的白气都仿佛凝成了霜,“他会暂时扣下那个模型,不会立即进行‘处置’。他会派人来反复勘察,试图弄清楚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这个时间差,就是我们换掉模型、抹去一切痕迹的唯一机会。”
顾昭亭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也有了然。
他明白了,我下的不是一盘简单的棋,而是一个迷魂阵。
我没有试图去解开眼前的死结,而是用更多的线,把它缠绕成一个谁也看不懂的乱麻,让拆解它的人,自己先陷入混乱和恐惧。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我收回目光,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寒意透过衣料渗入脊背,像一条缓慢爬行的蛇,“等周麻子这个‘饵’,彻底被鱼儿注意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阿毛很快传来消息,三轮车已经彻底消失,连车辙印都被夜风吹起的尘土覆盖了。
夜,变得无比漫长。
砖窑里的煤油灯早已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死寂。
我和顾昭亭、阿毛三个人,像三尊石像,在各自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风从窑口灌进来,带着一种旷野的萧索,吹得角落里的破麻袋轻轻抖动,发出“簌簌”的轻响。
远处村庄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我的感官前所未有地敏锐。
我能听到顾昭亭刻意放缓的呼吸,能听到阿毛在暗处轻轻挪动了一下脚踝,能听到岗亭里周麻子翻身的细微摩擦声——那声音像是干枯的树叶在水泥地上被拖动。
他没睡,他和我一样,在熬着这个夜晚。
他在恐惧中等待天明,而我,在黑暗中等待他离开。
月亮从东边的山头,缓缓滑向西边的天际,夜色由浓转淡,天边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
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五点,远处公路上偶尔有早起的大货车呼啸而过,轮胎碾过路面的轰鸣在空旷的夜里回荡。
五点半,村里第一声鸡鸣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尖锐而突兀,像一把刀划开黑布。
我的身体早已冻得僵硬,指尖发麻,膝盖像是被铁链锁住,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金手指的系统界面上,时间正以秒为单位跳动着。
岗亭里的那个身影,成了整个黑夜里唯一的焦点。
他就是那把锁。
一把锁住老K行动的锁,也是一把开启我生路的钥匙。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等他这把钥匙,自己转动。
终于,当时钟的数字跳到“06:00”时,岗亭那扇吱呀作响的门,被推开了。
周麻子佝偻着背,提着他的旧录音机,像一个被抽干了精气神的魂魄,一步三回头地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拖沓,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别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猎物已经离场,现在,该轮到猎人进场收拾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