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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谁在用我的脑子记账?(1 / 2)

煤炉里的火舌舔舐着漆黑的煤块,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像某种濒死的叹息。

焦烟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陈年的灰烬。

我蜷缩在它仅有的那点暖意里,膝盖抵着胸口,冻僵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毛衣袖口脱线的毛球,粗糙的纤维刮过指腹,带来一丝迟钝的痛感。

眼前是姥爷留下的那些老胶卷,被我用简陋的设备一帧帧投射在砖窑粗糙的内壁上。

斑驳的影像在墙面上颤抖,泛黄的边角像被虫蛀过,字迹在晃动的光影中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融化进砖缝。

幽蓝色的数据流在我身旁另一台终端的屏幕上瀑布般滚落,那是阿九从西区档案库拷贝出的数据结构,冰冷、精确,不带一丝情感。

荧光映在镜片上,像一层薄冰覆盖在瞳孔深处。

我的眼睛在两束截然不同的光影间飞速移动,像一只在蛛网两端来回穿梭的蜘蛛,视网膜上残留着胶卷上模糊的墨迹与屏幕上跳动的字符,交织成一片灼烧般的残影。

左边,是姥爷用生命换来的秘密——一张张手写的交易表,字迹潦草,藏在胶卷的微缩世界里。

我能“听”见他当年伏案疾书时笔尖划破纸面的沙沙声,甚至想象得到他握笔的手因寒冷或紧张而微微发抖。

右边,是阿九他们引以为傲的“模型”,是那个吞噬了无数真相的数字黑洞。

键盘敲击的节奏机械而冷酷,每一次回车都像一次判决。

我逐帧比对,将胶卷上的日期与数据结构中的时间戳一一对应。

时间在煤灰的飘落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炉火渐弱,暖意退去,我的指尖已经冻得发麻,触碰键盘时像在敲击冰面。

视网膜上烙印着无数闪烁的字符和模糊的笔迹,连闭眼时,黑暗中仍有红点游走。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尽的数据洪流淹没时,金手指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尖锐地响起,像一根针刺破了混沌。

七处,整整七处完全重合的时间戳,被系统用刺眼的红色高亮标记出来。

每一个标记点的左侧,都清晰地标注着“模型入库”的字样;而在右侧,胶卷交易表的同一天,都对应着一次“匿名举报信寄出”的记录。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我死死盯着墙壁上那七个红点,它们像七个流血的伤口,将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世界缝合成一个狰狞的怪物。

举报信……姥爷的昏迷……模型入库……这些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最后“咔”地一声,拼凑出了一幅我不敢想象却又无比清晰的图景。

姥爷不是在回家的路上意外摔倒,他是在寄出第七封举报信后,被灭口了。

这个结论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没有尖叫,甚至没有流泪。

一股远比悲伤更刺骨的寒意从尾椎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连耳膜都仿佛被冻住,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扭曲。

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泛起一股铁锈般的腥味,舌尖触到下唇裂开的小口,温热的血混着唾液滑入喉咙。

一直以来,我的计划核心是“揭露”,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但从这一刻起,一个全新的、黑色的变量被我亲手加了进去——复仇。

我的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冰冷的触感反而让我更加清醒。

我要设一个局,一个能让藏在暗处的鬼影自己走出来的局。

我调出“K-1993”项目的原始数据包,开始伪造一份迁移日志。

我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用他们的逻辑和语言,编织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日志的主体内容完全复制于真实的历史档案,但在文档的末尾,我用最高权限的加密方式,插入了一条虚假的指令。

那行字在屏幕上闪烁着幽光,像毒蛇的信子:“L-7转移时间:明晨04:00,路线:经老街3号杂货铺后巷,押运员代号‘孙’。”

我将伪造好的日志打包,传给了顾昭亭。

于是,他的任务危险而精细——他要在不触动任何物理警报的前提下,潜入西区仓库,将这份日志变成一颗精准的定时炸弹。

他需要找到阿九最常使用的那台终端机,在系统后台加装一个伪装成系统更新的插件,然后将我伪造的日志以“未读紧急文件”的最高优先级推送给他。

这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