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捏起了手链。
我看到他将手链凑到鼻尖,那细微的动作里透着贪婪,仿佛在嗅闻某种献祭的香气。
他指尖摩挲着那辫子状的绳结,不多不少,正好三圈。
随即,一抹极其满足的微笑,在他嘴角漾开,如同猎人终于触碰到祭坛的边缘。
最让我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他竟然顺手将那条手链,系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我的金手指在一瞬间给出了反馈:“目标左手腕第三根血管,血液流速加快0.8%,瞳孔轻微扩张0.3毫米,多巴胺分泌水平显着提升。”
这不是占有的反应,这是……完成仪式的满足感。
我忽然明白了,他收集的根本不是那些女孩的物品,他收集的是掌控她们命运的整个过程,是那种将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一步步变成他作品的仪式感。
只要我表现出“被驯服”的姿态,给予他这种仪式上的满足,他就会前所未有地放松警惕。
当晚,我鼓起全部的勇气。
我敲响了许明远的房门。
“谁?”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映出他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老师……是我,晚照。”我的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带着一丝怯懦和颤抖,喉咙发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门开了,他站在门内,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像一只张开的蛛网。
“有事吗?”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将一张折叠的纸递了过去。
“老师……我想通了。小桃……是不是也找到了她的安静?”我用了“小桃”这个词,那个被他用来称呼第七颗桃子的名字。
许明远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狂喜,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近乎病态的光。
他接过那张纸,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你……你终于看见了。”
我低着头,死死掩住我眼底翻涌的冷光。
那张纸上,我用炭笔画了七根燃烧的蜡烛,代表着包括我在内的七个“灯芯”。
其中第六根,代表苏眠的蜡呈歪斜状,仿佛随时会熄灭。
但他的注意力,绝不会停留在这里。
因为我用铅笔,以一种几乎看不见的力道,在纸张的角落,画上了第八根蜡烛的虚线轮廓。
而它所指向的位置,正是后院那个废弃的柴房。
我要让他以为,苏眠就藏在那里。
我要让他误判我的认知,引他去一个错误的地点进行搜查。
子时,万籁俱寂。
楼上准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从门缝里看到,许明远提着一盏马灯,身影鬼祟地穿过院子,走向了后院柴房的方向。
他上钩了。
我立刻拿出怀表,用指甲在金属外壳上,按照约定的频率,快速敲击了三下。
这是给姥姥的信号:“行动。”
几乎是同时,隔壁传来了扫帚划过门槛的“沙沙”声,紧接着是姥姥刻意而剧烈的咳嗽声,完美地掩盖了我开门时那细微的声响。
我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许明远的房间。
一股陈腐的书卷气和淡淡的檀香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那檀香底下还藏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
我直奔他的书桌,根据之前偷拍胶卷时记下的痕迹,很快找到了抽屉下的一个暗格。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本黑色的皮质笔记本。
我颤抖着手翻开,扉页上,一行用钢笔写下的、冰冷而工整的字迹,像毒蛇一样刺入我的眼睛:“-06:林晚照。类别:觉醒型。处理方案:需进行深度净化。”
-06,原来我在他这里,只是一个代号。
觉醒型?
他察觉到了我的反抗意识?
深度净化又是什么?
我的手指瞬间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灭顶的恐惧,发疯似的往后翻。
后面几页,是一张手绘的废窑结构图,以及潦草记下的几个词——“坤位”、“石磨”、“三长两短”,显然是周三交接的暗语和地点细节。
我死死地将这些信息刻进脑子里。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狗吠!
不好,他回来了!
我心头一凛,来不及将笔记本放回原处,也来不及逃走。
情急之下,我一个翻滚,连滚带爬地钻进了他那张老式木床的床底。
几乎在我藏好的瞬间,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许明远的脚步声沉重地踏了进来,他似乎有些恼怒,低声自语:“……她信了,但她的眼睛……还是不静。”
烛光扫过地板,那昏黄的光边离我藏身的床沿,不过半尺之遥。
我蜷缩在黑暗里,将呼吸压到最低,闻着床底积攒的灰尘和霉味,混着一丝陈年汗渍的气息,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没有发现我。
他走到书桌前,将马灯放下。
我听到他在房中来回踱步,那双黑色的布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带着一种焦躁的韵律。
随后,踱步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纸张被翻动的、细微而清晰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