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满的蝴蝶不会飞(2 / 2)

我喉咙突然发紧,想起昨天许明远穿的那件蓝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袖口却总沾着粉笔灰,那布料摸上去应该很硬吧?

像他说话时的眼神。

“小满,”我用指甲在桌角轻轻刻下“蓝纤、左三指、断面不齐”,刻痕细得像蚂蚁爬,“老师教过你装睡吗?”

她凑近我耳朵,呼吸带着奶糖味:“老师说我乖,让我别怕黑。”声音轻得像被雨打湿的蒲公英,“可他晚上拿东西拍我睡觉……我说梦话他就笑,像看鱼缸里的鱼。”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廓,痒得我想起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天,我躲在阁楼里数雨滴,姥姥端着姜茶推门进来,说“小照别怕,有姥姥在”。

可现在,我得做别人的伞。

傍晚许明远回来时,雨已经停了。

他白大褂下摆沾着泥点,脸色比阴云还沉:“王医生今天没在诊所。”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目光扫过我和小满时,在我们胸口停了三秒——他在数我们的呼吸频率,我能听见自己胸口起伏的微响。

我抢先举起小满的拼音本:“小满今天学得可快了,我把拼音表抄给她了。”本子背面是我故意露出来的暗码,铅笔印歪歪扭扭,像孩子的涂鸦。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网:“小林真细心。”这声夸奖比暴雨还冷,我闻见他身上飘来柠檬清洁剂的味道——和今早玉米棒上的一样,甜腻中带着消毒水的锐利。

深夜我躲在厕所时,镜子里的脸白得像张纸,水龙头滴答声像秒针计时。

纸蝴蝶被我浸在温水里,米汤写的字慢慢浮出来:“快递单撕了,藏床底。”马桶冲水的声音盖过我急促的呼吸,我摸黑回屋,从枕头下掏出半张快递单残片——断口处有胶带粘过的痕迹,有人想毁掉它,却没撕干净。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我把残片拼在床头,三个字像刀刻进视网膜:“模型社”。

不是公司名,是某种暗号,和许明远藏在冰箱里的Zt-9374,和小满指甲缝里的蓝纤维,和阁楼里总响到后半夜的相机快门声,全串成了一条线。

我盯着窗外摇晃的杏树影子,听见楼下传来许明远的脚步声。

他的步频还是三秒一次,和冰箱滴水、和小满的心跳、和我藏在桌角的刻痕,敲着同一个节奏。

床底传来木板松动的轻响,像是有人轻轻挪动它。

我摸黑把快递单残片塞进贴身衣袋,手指触到布料下那半瓶Zt-9374,凉意顺着血管爬遍全身。

明天清晨,该帮刘翠花检查床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