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鸟形疤开始流血了(2 / 2)

“再强调一遍,病人需要绝对静养,任何额外药物都可能引发并发症。”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安神茶罐,语气严厉,“包括所谓的中药调理。”

我掏出手机对准茶罐标签,镜头晃得厉害,反光中映出我扭曲的脸:“妈,您看这个生产编号……”

“我眼神不济。”姥姥扶着床头凑过来,老花镜滑到鼻尖,玻璃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明远啊,你最近确实太勤快了……”她突然顿住,布满老年斑的手抓住我的手腕,皮肤粗糙如树皮,力道却不容挣脱,“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空气像被抽干了。

许明远正给姥爷掖被角的手僵在半空,指节泛着青白。

他抬头时,眼尾的细纹里凝着冰碴:“姥姥说什么呢?我就是……”

“就是担心爸。”我抢在他前面开口,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冷光映在我脸上,像一层假面,“医生说的对,咱们得小心点。”

许明远的喉结动了动,低头把被角又掖紧三分。

姥爷的手指在被子下动了动,像在抓什么,指甲盖泛着不正常的紫,和三天前许明远喂完药后的颜色一模一样——那紫色在灯光下泛着蜡质的光泽,像腐烂的花瓣。

午饭后许明远说要“整理给学生的教案”,回了东厢房。

我数着他的脚步声上楼梯,等了三分钟才跟上去。

木楼梯的第三块踏板会“吱呀”响,我脱了鞋光脚踩,凉意顺着脚底爬进脊椎,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刃上。

东厢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压抑的喘息声,断续而沉重,像溺水者在挣扎。

我贴着门板,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像撕开医用胶布,又像……撕开皮肤。

推开门缝的瞬间,我差点喊出声。

许明远背对着我站在窗前,白衬衫的右袖口被撕开一道口子,左手死死掐住右腕。

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板上溅出暗红的星子,每一滴落地都发出极轻微的“嗒”声,像秒针走动。

他的肩膀剧烈起伏,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安静……安静……”

那道疤露出来了。

不是我之前以为的鸟羽蜷着,是展开的——血珠顺着羽毛状的疤痕纹路往下流,每根“羽毛”都细得像缝衣针,从手腕一直延伸到小臂,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仿佛要把那道疤连皮带肉剜下来。

“吱呀——”

我后退时踩响了楼梯踏板。

门“咔嗒”一声被拉开,许明远站在门口,右袖口整整齐齐扣着,面色比刚才更白。

他的目光扫过我光脚的样子,突然笑了:“晚照?”

“明远老师。”我把鞋往脚后勾了勾,假装刚爬完楼梯似的喘气,喉咙干涩,“我爸刚才说梦话,喊你名字呢。”

他的瞳孔骤缩成针尖,很快又散开,像滴墨掉进清水里:“可能是记挂我。”

我点头往楼下走,走到拐角时回头——他还站在门口,右手腕的位置洇出一片淡红,血迹在白衬衫上晕成扇形,真的像展开的鸟羽,边缘还带着湿痕,仿佛正在缓缓振翅。

“晚照!”姥姥在楼下喊我,声音穿透走廊,“来帮你爸翻个身。”

我应了一声往下跑,心跳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步都像踩在鼓面上。

刚才那三秒,我看清了许明远脚边的地板——血迹不是随机溅落的,每一滴都沿着疤痕的纹路,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排列成一种诡异的韵律,如同某种仪式的图腾。

晚饭时姥爷又说梦话了,声音含糊却清晰:“晚照……晚照……”

我夹菜的筷子掉在桌上,汤碗里荡起涟漪,油花四散。

许明远给姥爷喂粥的手顿了顿,粥汤顺着下巴流进衣领,留下一道黏腻的痕迹。

“我今晚陪爸睡吧。”我擦干净筷子,盯着姥爷泛紫的指甲,那颜色深得像淤泥,“他今天总喊我。”

姥姥放下碗,老花镜后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好,你陪。”

许明远的碗重重磕在桌上,粥汤溅在桌布上,洇出个深色的圆——和早上茶渍的位置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