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谁给小满换了药?(2 / 2)

“姥爷昏迷半个月了。”我盯着他的喉结,“怎么说话?”

陈会计的瓜子壳卡在嘴角,干笑两声:“许老师可能……可能是陪你们说话?我记错了,记错了。”他把药往我手里一塞,转身走得飞快,布鞋跟敲得青石板“哒哒”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神经上。

夜里十点,我摸黑上了阁楼。

手电筒用旧毛巾裹着,漏出的光像团模糊的萤火虫,在霉斑斑驳的墙上晃动;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灰尘和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那是许明远常用的相机清洁液,此刻却像消毒水一样令人窒息。

我掀开那床绣并蒂莲的旧被,底下压着个密封袋。

凑近看时,头皮发麻:十几个小药瓶挤在袋里,标签全被撕掉,瓶身用记号笔写着“灰雀”“白鹭”“青鸢”,字迹潦草如咒语。

最底下那个瓶子,瓶颈还粘着半块柠檬糖纸,边缘微微卷起,仿佛刚被人匆忙贴上去,残留着一丝甜腥味。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屏住呼吸。

镜头对准药瓶时,楼下传来“吱呀”一声——是楼梯的老木板,熟悉又陌生的呻吟。

我立刻关掉手机,缩进夹层最里侧。

霉灰呛进鼻腔,我咬着嘴唇,听着脚步声慢慢往上挪。

那声音不是许明远的皮鞋跟,是布鞋底摩擦木板的“沙沙”声,像有人踮着脚,生怕踩响哪块木板,每一步都踩在我心跳间隙。

脚步声停在阁楼门口。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肋骨上,震得耳膜发痛。

接着是姥爷房间门被推开的轻响,混着隐约的金属碰撞——是鼻饲管的托盘?

还是药瓶盖子?

过了三分钟,脚步声重新响起,这次往许明远的房间去了。

我贴着夹层缝隙往下看,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出个佝偻的背影——是姥姥。

她手里攥着个空药瓶,瓶身泛着淡蓝,和我袖口的药片颜色一模一样,瓶口残留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血液“嗡”地冲上头顶。

我想起白天她翻药箱时的眼神,想起许明远第一次来家里,她笑得合不拢嘴:“多体面的老师,晚照你要多跟人家学。”原来她早知道那些药片不是维生素,早知道许明远每晚往孩子嘴里塞的是什么。

那姥爷呢?

陈会计说“陪老爷子说话”,可姥爷的眼皮始终闭着,手指从未动过。

我想起许明远给姥爷喂粥时,总说“爸,您尝尝这个”,可姥爷的喉结动得太规律,像被按了开关的木偶,每一次吞咽都精准得不像自然反应。

后半夜的风穿过窗缝,吹得晾衣绳上的凉席哗啦作响,像有人低声耳语。

我蜷在被窝里,盯着天花板上的月光,指尖还能感觉到袖口药片的温热——被体温焐得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炭,烙在皮肤上。

明天清晨,我要给姥爷擦脸。

我要故意用左手拿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