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正焕看得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女子剑法如此精妙,竟能压制住巴颂。照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他心中焦急,暗中对身边一个亲信使了个眼色。
那亲信会意,悄悄从袖中摸出一枚细小的毒针,准备伺机弹出,暗算明月。
然而,他的小动作,岂能瞒过明月和李之源的感知?明月眼神一冷,剑势骤然加紧。而李之源,则嘴角微勾,意念一动。
就在巴颂再次挥刀猛劈,而那个亲信即将弹出毒针的瞬间——噗!一滴极其微小、却灼热无比的铁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精准无比地滴落在巴颂因为发力而微微抬起的、赤裸的脚背上!
“嗷——!!!”
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猛然从巴颂口中爆发出来!那钻心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鬼头大刀“哐当”一声脱手落地。他抱着那只瞬间烫起一个大水泡的脚,单足在地上疯狂蹦跳,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模样狼狈滑稽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包括那个准备发射毒针的亲信,也愣在了原地。
明月适时地收剑后退,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朴正焕猛地站起,脸色铁青:“你…你们又耍了什么花样?!”
李之源一脸“惊讶”和“无辜”:“朴大帅,此言何意?众目睽睽之下,您的高手突然…呃,突发恶疾?或许是脚抽筋了?唉,真是可惜,眼看就要赢了…这…这算谁赢?”
“你!”朴正焕气得浑身发抖,他明明看到有一道细微的红光闪过,但速度太快,根本无法捕捉,更没有证据。
“大帅,看来您这位将军是无法再战了。”秦玉龙适时开口,微笑道,“按照约定,这第二局,似乎是我们侥幸胜了。”
“放屁!”朴正焕彻底失去了理智,咆哮道,“这分明是你们用了妖术!不算!这局不算!”
李之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朴大帅,赌桌之上,输赢各安天命。您的人突然脚疼,难不成也要怪在我头上?若是输不起,直说便是,何必找这些借口?看来扶余男儿的豪气,也不过如此!”
这话如同尖刀,狠狠刺中了朴正焕的自尊心,尤其是在一众手着那几箱黄金和美人,巨大的贪念和不甘最终压倒了理智。
“谁…谁说我输不起!”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两局罢了!还有第三局!第三局定胜负!”
李之源心中暗笑,鱼儿彻底咬钩了。他面上却露出为难和犹豫之色:“这个…朴大帅,三局两胜,这胜负已分了啊…”
“不行!”朴正焕如同输红眼的赌徒,猛地一拍桌子,“说好三局就是三局!前两局…前两局是热身!第三局才是关键!你敢不敢赌?!”
李之源“犹豫”了半天,才仿佛被逼无奈般叹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大帅如此有兴致,小子若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那就依大帅,再赌这第三局!不知大帅想赌什么?”
“牌九!就赌牌九!简单直接!”朴正焕吼道,他自信牌九技术不错,而且这种纯粹运气的游戏,对方总不能再耍花样了吧?(他哪里知道,兑剑扰心,比物理手段更防不胜防)
“牌九?好。”李之源点头,对秦玉龙道,“玉龙,这最后一局,你陪大帅玩玩。”
秦玉龙微微一笑,从容走到赌桌前坐下。
赌桌清理干净,一副精美的象牙牌九摆了上来。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朴正焕亲自上阵,坐在秦玉龙对面。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洗牌、码牌,动作略显急躁。
秦玉龙则气定神闲,动作优雅流畅。
赌局开始。
前几把,似乎运气站在了朴正焕这边,他连续赢了几把小的,面前堆起了一些金银筹码。这让他信心稍稍恢复,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觉得刚才只是意外,好运回来了。
李之源在一旁看着,并不着急。他暗中催动识海中的兑剑·泽悦,一缕无形无质、却能影响人心绪的微妙波动,如同水纹般,持续笼罩向朴正焕。
朴正焕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开始感到心浮气躁,注意力难以集中,看牌的时候总觉得眼花,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股烦躁和冲动。牌运也开始急转直下,开始输钱。
“妈的!邪门!”他低声骂了一句,抹了把额头的汗,加大了赌注,想要一把翻本。
然而,在兑剑的持续干扰下,他越是急躁,判断就越是失误。接连摸到臭牌,或是做出错误的决定。面前的筹码迅速减少。
反观秦玉龙,始终冷静如冰,精于计算,牌运似乎也“好”得惊人。
很快,朴正焕不仅把刚才赢的输了回去,连自己带来作为赌本的大量金银也输了个精光。
他双眼布满血丝,呼吸粗重,死死盯着秦玉龙面前那堆成小山的筹码,以及旁边那几箱原本属于他的黄金,状若癫狂。
“继续!老子还有!”他嘶吼道,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拍在桌上,“这块暖玉,价值千金!”
秦玉龙淡定地赢下。
“这把刀!玄铁打造!押上!”
又输。
朴正焕几乎输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自己带来的那些亲信将领,那些人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箱黄金上,巨大的贪婪和输红眼的疯狂彻底吞噬了他。
李之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故作“好心”地,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诱惑和试探:“朴大帅,看来今日手气不佳啊。不过,赌桌之上,胜负乃常事。我听说…大帅麾下,皆是百战精锐,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朴正焕猛地转头看向李之源,眼神疯狂。
李之源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继续道:“这兵卒嘛,说到底,也是值钱的。若是折损了,朝廷还得抚恤…唉,说起来,一贯钱一个呢…当然,这只是小子胡说,大帅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贯钱…一个兵…”朴正焕喃喃自语,眼神直勾勾的。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抓住李之源的话头,嘶声道:“你说得对!兵也是钱!老子就用兵跟你赌!”
他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副将们脸色大变,惊呼:“大帅!不可啊!”
但此刻的朴正焕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对着秦玉龙吼道:“我这还有八千亲卫!个个精锐!折价…折价一贯钱一个!不!八百文一个!押上!老子跟你赌这把大的!”
秦玉龙看向李之源,李之源微微点头。
秦玉龙于是淡淡一笑,推出一堆筹码:“既如此,在下奉陪。请大帅…落注。”
赌局,进入了最疯狂也是最危险的阶段。朴正焕正在将自己和国家的根基,一步步推向深渊。
(中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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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下):牌九定乾坤·赌帅献城降
象牙牌九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大帐内,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朴正焕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他眼中那疯狂燃烧的、名为贪婪与不甘的火焰。
他死死盯着秦玉龙那双修长白皙、稳如磐石的手,以及对方面前那堆象征着巨额财富的筹码,还有旁边那几箱原本属于他、此刻却仿佛遥不可及的金光灿灿的黄金。输掉一切的他,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兵…我的兵…”朴正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困兽,“八千亲卫!不!一万!我押一万精锐!就按…就按一贯钱一个!”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面目狰狞,早已将什么军国大事、将士性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身后的副将们面无人色,有人试图上前劝阻:“大帅!三思啊!那是国之将士,岂能…”
“滚开!”朴正焕反手一巴掌将那副将扇倒在地,赤红着眼睛,“老子才是主帅!他们的命都是老子的!老子说押就押!”
李之源在一旁看着,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和“为难”:“朴大帅,这…这恐怕不妥吧?兵卒乃是国家干城,岂能如同货物般买卖抵押?这要是传出去…”
他越是劝阻,朴正焕反而越是坚定,觉得对方是怕了,是想找借口退缩!他绝不能放过这个翻本的机会!
“少废话!李之源!你是不是怕了?不敢赌了?”朴正焕指着李之源的鼻子,声音嘶哑,“今天这局,你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就赌这一万兵!立刻立字据!”
李之源“被迫无奈”,长长叹了口气,对秦玉龙点了点头。
秦玉龙面无表情,取过纸笔,笔墨挥洒间,一份内容惊世骇俗的抵押文书已然写好,上面明确写着朴正焕自愿以其麾下一万精锐步兵为抵押,折价一万贯,用于赌局。朴正焕看也不看,抢过笔,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
文书一式两份,秦玉龙收起一份,另一份被朴正焕胡乱塞进怀里。
“好了!开始!发牌!”朴正焕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盯住秦玉龙洗牌的动作。
牌局继续。
然而,在兑剑·泽悦那无形无质的精神干扰下,朴正焕的心神早已混乱不堪。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判断牌势,只觉得头晕眼花,心浮气躁,各种负面情绪不断涌上心头。越是急于求胜,牌运就越是差得离谱。
而秦玉龙则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精妙的计算能力和被轻微强化的“运气”,让他稳占上风。
几轮下来,朴正焕不仅没能翻本,反而将那“抵押”的一万兵输得干干净净!
“不!不可能!”朴正焕看着秦玉龙再次收走代表一万兵的筹码,猛地站起身,状若疯魔,“再来!我还有兵!我还有三万人!不!五万!全都押上!”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赢回来!把输掉的一切都赢回来!
副将们吓得魂飞魄散,跪地苦劝,却被他一脚一个踹开。
新的抵押文书再次立下,金额变成了五万贯(五万兵)。
结果,毫无悬念。
在兑剑的持续影响下,朴正焕再次惨败。他甚至开始输掉之前承诺的马匹、铠甲、弓弩…
赌桌仿佛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他所拥有的一切。当他最终将所能调动的所有步兵(总计八万余人)以及大量的军械物资全部输光之后,他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软在椅子上,目光呆滞,脸色灰败,冷汗浸透了衣背。
直到此刻,那被贪婪和疯狂蒙蔽的神智,才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冰冷而恐怖的现实。
他…扶余国的主帅…竟然在一夜之间,将八万大军…像卖牲口一样…输给了敌人?!
完了…全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此事若传回国内,别说官职性命,恐怕连家族都要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发抖,如坠冰窟。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李之源正悠闲地品着茶,秦玉龙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那一沓厚厚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抵押文书。王强、明月等人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而他自己带来的那些亲信将领,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愤怒和…一丝丝的异样。
“扑通”一声,朴正焕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
李之源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声音温和,却如同魔鬼的低语:“朴大帅,看来…今日运气确实不在您这边啊。这些文书…”
朴正焕猛地一颤,惊恐地看着李之源。
李之源却没有立刻逼债,反而话锋一转:“不过,赌桌之上的事,说起来是戏言,做不得数也是有的…”
朴正焕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希望。
却听李之源继续道:“…只要大帅您点头,这些东西,我可以当它们不存在。甚至…”他指了指那几箱黄金和珠光宝气的歌姬,“这些,依然可以是大帅您的。”
朴正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之源:“你…你什么意思?”
李之源的笑容愈发深邃:“我的意思是,大帅回国,必然是死路一条。但若大帅…愿意换个地方,比如,来我玄唐…那么,这些金银财宝,美人权势,依然唾手可得。而且,我还可以向陛下保举,赐大帅高官厚禄,保大帅一世富贵逍遥。岂不胜过回国受那千刀万剐之刑?”
诱降!赤裸裸的诱降!
朴正焕心脏狂跳,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一边是回国必死的绝望,一边是叛逃后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和看似美好的前程…这个选择,对于一个贪婪怕死的人来说,并不难做。
但他还有最后一丝犹豫,那是身为军人的最后一点羞耻心和对故国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秦玉龙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平淡却直击要害:“大帅,您今日输掉八万大军之事,纸包不住火。即便您现在杀光我们灭口(他看了一眼明月和王强,意思是你也杀不了),您觉得,您帐下这些将军们,会个个都为您守口如瓶吗?一旦消息走漏半分…”
这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朴正焕想到那些此刻看自己眼神已经不对的部下,彻底崩溃了。是啊,他已经众叛亲离,无路可走了!
求生的欲望和贪婪最终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抓住李之源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急声道:“我…我愿降!我愿意归顺玄唐!只求李公子…不,只求李大人保我性命富贵!”
李之源满意地笑了,将他扶起:“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帅果然是人中豪杰,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朴正焕站起身,擦着冷汗,心思急转,既然决定叛逃,自然要拿出“投名状”才能换取更好的待遇和安全感。他咬牙道:“朴某既已决定归顺,自当献上诚意!我…我知道扶余东北边境十三座要塞城池的布防图、兵力部署、粮草囤积点!我愿意将它们…全部献给李大人!不,献给玄唐皇帝陛下!”
李之源眼中精光爆闪!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比那八万降卒更重要的战略价值!
“好!太好了!”李之源抚掌大笑,“大帅此举,功在千秋!本使必向陛下重重保举!来啊!为朴将军更衣!设宴压惊!那些黄金美人,立刻送入朴将军帐中!”
当下,便有侍女上前,为魂不守舍又隐隐有些兴奋的朴正焕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华服。那些黄金珠宝和美人也都被抬了下去,显然是送给他的“安家费”了。
朴正焕看着那些真金白银,摸着身上的绫罗绸缎,叛逃的最后一点心理负担也消失了,甚至开始憧憬起在玄唐的富豪生活。
这一夜,联军主帅大营悄然发生了巨变。
次日清晨,当天色微亮,高昌大将沙尔多和蛮族兀术王子还在各自营中盘算着能从玄唐那里捞到多少好处时,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如同炸雷般传遍联军大营!
扶余主帅朴正焕,昨夜携其心腹亲军两万余人,以及海量的金银财物(主要是他“赢”来的和李之源“赠送”的),叛逃玄唐!并且,临行前,他还以主帅之名,下令解散了其余六万扶余步兵(实则是履行赌约,将他们“输”给了李之源),并留下了东北边境十三座要塞城池的布防图和官印作为“投诚之礼”!
消息传来,沙尔多和兀术王子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帅叛逃?大军解散?城池献出?
这仗还怎么打?!
联军瞬间土崩瓦解,人心惶惶。高昌和蛮族本就各怀心思,此刻见扶余这个牵头者自己先完了蛋,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沙尔多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下令高昌军队拔营后撤,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生怕跑慢了被玄唐军队咬住。
兀术王子虽然贪财,但也惜命,见状也慌忙下令蛮族骑兵撤退,连刚到手的那些琉璃器皿和香水都顾不上了,只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所谓的三十万联军,一夜之间,作鸟兽散。
铁壁关内,玄唐守军看着关外联军仓皇撤退的混乱场面,犹在梦中,几乎不敢相信这场巨大的危机,就这么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化解了。
而李之源,此刻正站在关墙上,看着下方垂头丧气、却被有序接收和看管起来的八万扶余降卒(他们大多还懵然不知已被主帅“卖掉”),还有身边点头哈腰、极力讨好他的新任“玄唐归义将军”朴正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兵不血刃,化解危机,收获降卒八万、良将(?)一员、军械无数,外加边境十三座战略要地!
王强、秦玉龙、程度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对李之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北境阎罗”之名,经此一役,不再是令人恐惧的绰号,几乎成了一个带着神话色彩的传说,威震北疆,足以令小儿止啼。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动。皇帝李琰拿着八百里的加急捷报,看着上面描述的荒诞却又辉煌的战果,沉默了许久,最终摇头失笑,对左右叹道:“朕这个侄儿…真是…胡闹得有水平啊!”
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李琰心中对李之源的警惕和忌惮,却也更深了一层。这个纨绔侄儿的手段,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和控制了。
而李之源,则完全没想那么多。他正忙着清点战利品,消化那八万降卒(打散编入商行护卫队或送去开矿修路),接收那十三座城池,同时琢磨着,该怎么好好“犒劳”一下这次立下大功的兑剑和坤剑。
北疆的天空,似乎都因为这场荒诞的赌局,变得格外清澈起来。
(下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