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入肉半寸,却再难以前进分毫!
因为与此同时,呼延乘风的软剑,那冰凉的剑锋,也已经悄无声息地搭在了谢云旗的颈侧动脉之上,距离不足一寸!
两人维持着这个两败俱伤的危险姿势,僵持在了高台中央。
呼延乘风甚至还有闲暇用未持剑的袖角,轻轻擦了擦颊边滑落的血珠,对着近在咫尺的谢云旗,微微笑道:“看,每次与你认真比武,最终都是这样……谁也奈何不了谁,分不出真正的胜负。”
“二哥!”
高台之下,刚刚与谢绽英追击傅擎苍残部归来的谢天歌,恰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尤其是谢云旗被剑锋所指的险境,让她惊恐得失声惊呼!
她下意识地就要张弓搭箭,瞄准呼延乘风。
然而,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却按住了她的弓臂。
谢绽英看着高台上那对峙的两人,眼神深邃复杂,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别插手。这件事……必须由他自己来了断。”
谢天歌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大哥无条件的信任,她缓缓放下了弓箭,与谢绽英一同驻马台下,忧心忡忡地仰望着高台上的生死相搏。
谢云旗看着眼前的呼延乘风,看着他因自己刺入心口的剑而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那股滔天的恨意之下,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混乱与刺痛。
他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对方,终于将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日夜煎熬着他的问题,嘶吼着问了出来:
“呼延乘风!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杀我?!你明明自己就能造出你想要的所有火器!为什么还要把我和我大哥囚禁在天工局整整三年?!你明明知道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选择!那样你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要把我像个傻子一样愚弄三年?!”
他眼中不受控制地腾起一片水雾,混合着血丝,显得那双眸子愈发猩红可怖。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呼延乘风一个带着无尽无奈、浓浓自嘲,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笑容。
“因为……我舍不得啊……”
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谢云旗所有的预想和认知!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呼延乘风那双仿佛盛满了复杂情愫的眼睛,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理解这句话。
也正因为这瞬间的失神,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背后的方向,夏军阵营中那座最高的了望台上,一直密切关注着高台局势的宇文破,眼见主子受制,情急之下,已然拉满了手中的强弓!
弓弦震响!
一支箭,如同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破空而来!目标直指谢云旗的后心!
“小心!”
呼延乘风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完全是一种本能,他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向前一步!
“噗嗤——!”
谢云旗手中那柄原本只刺入半寸的长剑,因他这突兀的前冲,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剑尖从他背后透体而出!
紧接着,在谢云旗尚未反应过来这剧变之际,呼延乘风强忍着穿心之痛,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他的身体,猛地一个旋转!
将自己那已然被长剑贯穿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那支疾射而来的箭前!
“噗——!”
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刃入肉之声!
宇文破弓力何等强劲?这一箭,竟是硬生生地从呼延乘风的后心射入,前胸透出!
带着淋漓的鲜血,箭尖几乎要触碰到被他护在怀里的谢云旗!
电光火石之间,呼延乘风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两次致命的贯穿伤害!
直到温热的血液溅到脸上,谢云旗才猛地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这惨烈到极致的一幕!
呼延乘风胸前插着他的剑,背后贯穿着宇文破的箭,鲜血如同泉涌,迅速染红了两人的衣袍。
“殿下!!”了望台上,宇文破看清自己射中的竟然是呼延乘风,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瞬间慌神失措,僵立当场。
就在这万分危急、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的刹那——
“咻——!”
台下,谢天歌眼中寒光一闪,一直紧握在手的弓弦瞬间松开!
一支红羽箭如同复仇的火焰,以超越视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了望台上宇文破的咽喉!
宇文破甚至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嗬嗬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死死盯着箭矢射来的方向,身体便已失去所有力气,踉跄着从高高的了望台上重重栽落下来!
“夏军主将宇文破已伏诛!尔等还不速速投降!!”韩霖适时地举起染血的军刀,洪亮的声音如同滚雷般传遍整个战场!
失去了最高指挥官的夏军,本就士气崩溃,此刻更是群龙无首,在一片“投降不杀”的呼喊声中,残存的士兵纷纷面如死灰地丢弃兵器,跪伏在地,结束了这最后徒劳的抵抗。
苍原之战,至此,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