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艰难地移回到曲应策脸上，那里面竟带近乎卑微的祈求：“太子啊……朕……快死了……想……想见见你们的母后……”
齐公公闻言，立刻挣扎着要爬起来：“老奴这就去！这就去请娘娘！”
“站住。”曲应策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拦住了齐公公的去路。
他缓缓转过身，俯视着生命烛火即将熄灭的父亲，眼神里没有半分动容。
“父皇，”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您让她永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还瞒了她这么多年。她不想见您。”
永昌帝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当胸刺穿，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悔恨。
他望着曲应策，气若游丝地辩解：“朕……朕也不想啊……可……可谢家若是有皇子……这江山……外戚……朕……不得不防……”
曲应策猛地蹲下身，逼近皇帝的脸，“您凭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您连和她拥有一个孩子的勇气都没有！”
“咳！咳咳咳！”皇帝被他这番诛心之言刺激得浑身痉挛，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断气。
但曲应策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他继续逼近，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您倒是和别的女人生了不少孩子！您生了我们，可您爱过我们吗？！我们在您眼里，从来都只是皇子，不是您的儿子！只是您用来稳固社稷江山的工具！可您如今……竟还奢望您死后，这些工具们……能相亲相爱？！父皇，您不觉得这可笑吗？！”
永昌帝完完整整的怔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曲应策深吸一口气，“父皇，我不想和你一样！”
永昌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死死抓住曲应策的袖角，眼中是彻底的哀求和绝望：“应策……朕……求求你……让朕……见一眼……皇后……”
曲应策看着父亲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最终，那一点波动还是被无尽的冰冷所覆盖。他抽回自己的袖子。
然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父亲，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宣判了最后的结果：
“母后说过，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
这六个字，彻底斩断了永昌帝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牵连。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那双竭力睁着的眼睛，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合了。
眼角，两颗浑浊不堪的泪珠，挣扎着溢出，顺着布满皱纹的皮肤滑落，最终湮没在枕畔，留下两道冰冷的湿痕。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接下来哀嚎一片。
“陛下，驾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