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歌扒着兄长的铠甲，像只鹌鹑似的缩在谢绽英背后，马蹄声每近一步，她的手指就攥紧一分。
大哥...她声音发颤，你说爹睡...睡了吗？
谢绽英单手控缰，另一只手拍了拍妹妹发凉的手背：他今天的气没出完，不会睡的。顿了顿又补充，你乖乖进去领罚，还能少挨两下。
谢天歌绝望地把脸埋进兄长后背，闷声道：那你...你走前面...
刚跨进正堂，四盏明晃晃的烛火下，谢淳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叩着紫檀木的扶手。
谢云旗垂手立在旁边，看见他们进来时眼睛一亮，随即又心虚地低下头。
谢天歌从谢绽英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您还没歇息呀？
谢淳面无表情地从案几上拿起一本明黄册子，递给谢云旗：
谢云旗接过时差点脱手，清了清嗓子：御史台参奏，谢氏女天歌于永昌二十七年二月至八月间，其一，在尚学堂用墨汁涂改《礼记》......
每念一条，谢天歌就往谢绽英身后缩一寸。等念到其七，将大皇子踹入莲花池时，她整个人已经快躲到门框外去了。
还有么？谢淳突然开口。
谢云旗咽了咽口水：其八，今天没去尚学堂上课......
够了。谢淳抬手打断，反常地笑了笑，为父倒是没想到，半年时间你能攒下这么多罪状。
谢天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爹我错了！那些御史就会夸大其词！其实我闯的祸也没那么严重......
谢、天、歌。谢淳缓缓起身，腰间玉带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是觉得为父老糊涂了？
谢天歌低着头，老实巴交地回答：没有......
谢淳一指门外，对着谢云旗说道，去祠堂把家法请来。
“爹，没那么严重吧！”谢云旗忙劝阻道。
谢天歌闻言地一声扑过去抱住父亲的大腿：爹！女儿知错了！我明天就去给大皇子赔罪！我把《礼记》抄十遍！我保证再也不......
谢淳低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突然叹了口气：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本书籍，加抄《女则》十遍，抄不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谢天歌的哭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就...就这样？
怎么？谢淳眯起眼睛，嫌罚得轻了？
不不不！谢天歌一骨碌爬起来，抢过书就想跑，女儿这就去抄！
谢天歌抱着竹简正要开溜，谢淳突然一声轻咳：站住。
谢天歌她慢吞吞地转过身，脸上堆满讨好的笑：爹……还有事儿？？
七日后，谢淳打断她，目光在三个子女间扫过，你们姑姑在皇宫里设了个双丝宴，邀京城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宦子弟赴会。
谢云旗：姑姑搞那么大阵仗，这是要做什么？
相看。谢淳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回来一天，谢府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你姑姑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各家小辈先见见。
我不去！谢云旗斩钉截铁道，“相看这种事，活像个笼子里的猴子一样……”
谢天歌原本滴溜溜转的眼珠突然定住，捂着嘴笑出声。
见父亲瞪来，立刻乖巧地缩到谢绽英身后，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
谢淳没理会二儿子，转向谢绽英问道，“绽英，你呢？”
也不是什么头疼的事情……谢绽英淡淡道，姑姑设的宴肯定是要去的。
谢淳满意地点头，随即严肃道：你们两个必须去。
他特意指了指躲在后面的谢天歌，你们看不看得上别的姑娘另说，关键是看好这个惹祸精——上次宫宴她往果酒里掺辣椒水的事，御史台到现在还在弹劾。
谢天歌跳出来抗议，那都是一年前的事儿了！我打都挨过了......
谢绽英沉声道：父亲放心，我会盯着他们。顿了顿又补充，特别是天歌。
谢淳看着长子沉稳的模样，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还是你省心。
随即转身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姑姑让你记得那日要穿女装。
我不要！谢天歌的抗议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