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没用的。”他的粒子体化成把巨大的汤匙,遮天蔽日,勺沿泛着冷光,像要把整个祭天台都舀进去。“主算过了,你们的味觉屈服概率,99.99%。”
“那0.01%,就是你的死期。”
汤王的声音,像从地底钻出来的,带着玄铁的冷。他拔剑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玄铁剑离鞘时,发出龙吟般的啸,剑身上刻的《商书》微雕,突然亮了,字字如火星,顺着剑脊往上爬,在剑尖凝成一团火。
“九鼎防火墙,起!”
第四节四象阵·混沌味
九只巨鼎,同时吼了起来。
东夷的海水从鼎口喷薄而出,不是温柔的浪,是带着冰碴的箭,苦咸得像浸了十年泪;西岐的火焰往上窜,不是暖人的火,是裹着硫磺的刀,焦糊得像烧糊的骨头;南蛮的瘴气弥漫开,不是朦胧的雾,是缠人的毒藤,腥臭得像烂了三月的肉;北狄的寒风卷过来,不是拂面的风,是削铁的刃,凛冽得能冻裂石头。
四种极端滋味在半空拧成“四象味域”,像道铁闸,横在祭天台上空。青龙衔水,白虎衔火,朱雀衔瘴,玄武衔风,四象轮转,发出金石交鸣的响。甜腻粒子流撞上去,瞬间被撕成碎片,成了无害的味觉波,散在风里时,竟带着点草木灰的淡香。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味域对抗’?”执剑人嘶吼,粒子体碎成无数细小的味觉探针,像毒针,密密麻麻地扎向鼎阵的缝隙。那些探针有的是甜的蜜,有的是鲜的汁,却都带着刺,想钻进去搅乱四象的轮转。
“因为我们懂‘和而不同’。”伊尹抓起味域结晶,掷进中央鼎里。结晶撞上四象滋味的刹那,爆发出第五种“混沌味”——说不清是啥,却带着股狠劲,像把没开刃的钝刀,专劈精致的招式。
这味道一现,四象阵突然加速轮转,海水混着火成了蒸汽,瘴气缠上风成了雾,蒸汽与雾交织,竟在半空凝成了张巨网,把所有味觉探针都兜了进去。网越收越紧,探针在里面撞得噼啪响,最后都化作了齑粉。
“这是你们学不会的——用痛苦熬出来的甜,用拒绝护着的接受,像刀客的伤疤,疼,却也是勋章。”伊尹的白褂被风吹得猎猎响,荧光粉末落下来,像撒了把星星的骨灰。
执剑人的粒子体,炸了。
漫天味觉碎片里,闪着无数画面:有人不喝苦药,病好后却馋米粥的甜;有人嫌鱼腥,饥荒时却谢海菜的鲜;有孩子哭着吐出黄连,却在来年主动喝了那碗治风寒的苦汤。这些“不完美”的选择,此刻亮得刺眼,比“恒常羹”的幻象,真多了,也狠多了。
最后一点粒子,在空中拼出字:“你们赢不了。主会派更厉害的味觉武器来。”
“等着。”汤王收剑,剑入鞘的声音,像敲了记更鼓。九鼎还在吼,震得地皮发颤,四象味域渐渐淡去,却在祭天台的石板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纹路。“只要人还会说‘不’,你们的‘完美’,就是堆烂泥。”
第五节洪荒酒·青铜钥
苏木哲站在鼎边,看伊尹把残留的味觉碎片,拌进洪荒酒里。
那酒盛在陶瓮里,瓮是商汤时期的古物,壁上刻着“调和”二字,字缝里嵌着三千年的烟火灰。伊尹的手稳得很,倒酒时没有溅出半滴,碎片落入酒液的刹那,激起细小的泡,每个泡里都裹着种味道——苦的黄连,辣的姜,酸的梅,甜的蜜,咸的盐。
“尝尝。”伊尹递过陶碗,碗沿豁了个口,像被牙啃过。
苏木哲接过来,酒液入喉的瞬间,五种味道在舌尖打了起来,像一群没规矩的刀客,你劈我砍,乱成一团。苦的想压过甜的,辣的要撕咬酸的,咸的在中间搅局,最后却酿出股从未有过的厚味,像宇宙大爆炸后的第一缕气,浑,却有力量,顺着喉咙往下走,熨帖了五脏六腑。
腰间的青铜钥匙,突然颤了。
那震颤,像有心跳,和九鼎的轰鸣缠在一块儿,成了段怪调。钥匙是玄铁铸的,上面刻着饕餮纹,纹路里还留着刚才四象味域的余温。苏木哲按住钥匙,指尖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再睁眼时,风沙停了,红岸日的光也柔了些。
苏木哲坐在学校食堂,面前摆着两碗东西——甜豆花颤巍巍地晃着,蜜色的浆上漂着桂花;咸豆浆冒着热气,卤料的香混着豆腥,直往鼻子里钻。同学凑过来,手里拿着个空碗:“试试混合味,据说完美得很,跟书上写的‘恒常羹’似的。”
他笑了,摇了头,端起咸豆浆。碗沿也是豁的,和刚才那只陶碗一模一样。
舌尖的咸鲜里,还留着三体粒子的甜腻,也留着那0.01%的——属于人的,不肯服软的犟。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在豆浆上投下斑,像祭天台上的青铜鼎影,一晃一晃的,晃得人心里踏实。
他摸了摸腰间的钥匙,余温还在,渗进骨头里,带着跨星系的味,和人的味觉基因,缠上了,解不开了。就像此刻舌尖的咸,永远都在,提醒着他——选择的滋味,再淡,也是自己的;强加的完美,再浓,也是别人的。
食堂的广播响了,放着首老歌,歌词里唱:“苦过才知甜,痛过才觉暖。”苏木哲喝了口豆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