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床上,那邪修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猛地打了个哆嗦,像是做了个噩梦,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整个静室,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啧。”洛序咂了咂嘴,打破了这片沉寂,“堂主大人,您这下手也太快了,我这瓜还没吃明白呢,您就把摊子给掀了。”
他这话说得没心没肺,听得门口的苏晚和墨璃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凌霜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眸子,终于从镜子上,移到了洛序的脸上。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审视和讥讽,多了几分洛序也看不懂的、深沉的东西。
“魇魔。”
她吐出了两个字,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以梦为食,吸人精魄,品阶不高,但极为罕见,通常只在一些上古的墓穴或是被诅咒的古物中才有记载。”
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到洛序的面前,那股子迫人的寒意,比刚才那根冰棱还要凛冽。
“现在。”
“你来告诉我。”
“一个连气感都还稳不住的洛家大少爷,是从哪本‘杂记’里,认出这种连我都只在卷宗里见过的东西的?”
凌霜那双冰冷的凤眼,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洛序,问题问出口后,整个静室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站在门口的墨璃和苏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问题,太尖锐了,根本没法回答。
洛序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那股压力,他迎着凌霜的目光,脸上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非但没收敛,反而更扩大了几分。
“堂主大人。”
他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听起来有几分无赖。
“您这话问的,就好像我在菜市场买白菜,您非要问我,是怎么从一堆白菜里,认出哪棵是白菜的。”
“放肆。”凌霜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双眸子里的寒光,却又锐利了几分,“好好说话。”
“行行行,好好说。”洛序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啊。”
“可能是我这人,天生就跟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对付?”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形容,就打第一眼看见这破镜子,我这心里头就不得劲,毛毛的,跟有小虫子在爬一样。”
“后来您不是说,让我查案子嘛。我就琢磨,哪儿让我不舒服,哪儿肯定就有问题。结果您猜怎么着?还真让我给蒙对了。”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自己能发现问题的“天赋”,又把它归结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第六感”的东西。
凌霜静静地听着,那张冰雕似的脸上,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洛序看她不说话,干脆心一横,把最后的杀手锏给亮了出来。
“再说了,堂主大人。”
他往前凑了半步,理直气壮地摊开手。
“我是怎么知道的,很重要吗?”
“案子破了不就行了?”
这话一出口,连凌霜都微微怔了一下。
是啊。
案子破了,凶手找到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过程……
看着洛序那张写满了“结果导向,不问过程”的无赖嘴脸,凌霜那紧绷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松动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被这家伙的歪理给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