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饮？”
萧何接过茶盏，低头轻嗅，一缕清凉的香气沁入心脾。
她抬眼笑问：“燕子是春分三候中的‘玄鸟至’，你这是取意燕子归巢、万物复苏的初春时节，特意调制的迎春饮？”
能可点点头，“老祖宗不是讲究‘应时而饮’嘛，闲着也是闲着，就按书上的香饮古方调了这一壶，就当是……为春天接风洗尘。”
“春天啊，那我可得好好迎一迎。”萧何笑着举盏，低头轻啜一口。
温热的汤汁滑入喉间，先是姜的微辣，继而是乌梅的柔酸，薄荷的清凉漫上舌底，紫苏的香气萦绕鼻腔，尾调是蜂蜜的甘润与陈皮的一丝醇厚。
几种滋味层次分明，又融合得恰到好处，仿佛将乍暖还寒的初春山野与渐苏的生机，都融入了这一盏温润之中。
“可可，你也太厉害了！”
萧何捧盏细看澄澈茶汤，“喝之前，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喝下去了，我才发现自己没准备那么多。”
能可端着杯盏轻抿一口，疑惑挑眉，“怎么说？”
萧何夸张地深吸一口气，摆出朗诵般的姿态，“我从其中喝到了初春的幽幽山谷、拂过溪涧的风、缭过雪山的雾……”
“停停停！”
能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笑着打断，“哪有那么夸张？”
她顺手拈起一块刚烤好的梨花酥，精准的塞进了萧何的嘴里。
萧何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口酥点，顿时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梨花的清甜与酥皮的奶香在口中漫开，恰到好处的甜度与绵密口感让她瞬间忘了吟诗，含糊地发出惊叹：“唔！这个也好绝！”
“少说话，多吃点！”
两人一边吃着酥点，一边品着燕子饮，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这时，一阵流畅而悠扬的钢琴声隐约从楼上流淌下来。
能可放下杯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侧耳听着琴声，好奇地开口：“亲爱的朋友，你跟我楼上的邻居还有联系吗？”
萧何正咬着一块桃花酥，嘴巴鼓鼓的，闻言摇了摇头。
“真没联系了啊？”
能可语气里带着些惋惜，“刚认识你们那会儿，看他和你名字跟对对子似的，又天天听见你们一起合奏，还真以为能见证一段比偶像剧还浪漫的爱情故事呢。”
萧何咽下嘴里的桃花酥，“钢琴与小提琴音色互补，两者合奏是音乐中常见的组合形式，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乐器合拍，不代表人心就能共鸣。”
萧何抬眼，目光清亮而平和，“他有他严谨的节拍与习惯，我有我自在的旋律与追求。再和谐的乐谱，也难勉强两个追求不同声部的人奏同一曲调。”
“你说的对，活着已是不易，何苦再勉强自己迎合他人的节拍。”
能可含笑举起手中的甜白釉盏，盏中清亮的燕子饮荡漾着细碎金光，“来，让我们敬这如期而至的春天，更敬每一个自由生长的灵魂！”
萧何粲然一笑，举盏相迎。
两只茶盏轻叩，杯中春意被一饮而尽，燕子饮的清甜与微辛滑入喉间，宛如咽下了一整个无所拘束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