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漫过聚灵阁的瓦檐时,赤霄一脚踹在店小二的铺盖上。“起来烧热水!”她叉着腰,满身灰土,活像刚从泥坑里捞出来,“都怪你把那柴堆乱放,害我起夜摔进去,浑身脏死!”
店小二揉着眼睛坐起来,捏着鼻子往后缩:“姑奶奶,踹人被窝跟杀人父母差不多了!”他从灶边摸出块火灵石丢过去,“自己烧去,这玩意儿快得很,烧开了够你洗三回!”说完一头扎回被窝,任赤霄怎么叫都不动弹。
晨光穿透茜纱窗,在氤氲的水雾里织成淡金的网。两个浴桶并排摆在房间中央,桶沿飘着玫瑰香露的泡沫,是赤霄从赛仙坊顺手带回来的。赤霄背对着屏风,掬起的热水顺着肩头滑进桶里,溅起细碎的水花,脊骨绷得笔直——昨晚逃跑时被灵族刺客的骨翼划了道口子,此刻浸在热水里,隐隐发疼。
屏风后传来水声,是沧溟也进了浴桶。墨竹纹的屏风上,两道剪影被晨光拓得分明,像幅淡墨画。
“沧溟。”赤霄忽然开口,声音在水雾里荡了荡。
“嗯?”屏风后的声音带着点湿意,温温的。
“那戴翡翠面具的,说你是幽冥王转世,是真的不?”她指尖划着水面,泡沫在指缝碎开,“难怪你总深不可测的,不像个常人……”
屏风后沉默了半晌,才传来沧溟的声音,很轻:“转世之说,不过是旁人争权的棋子。”
“我倒觉得像。”赤霄自顾自嘀咕,“难怪你跟块没七情六欲的石头一样,跟供在幽冥神殿里是石像似的……”
沧溟没接话,屏风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想来是要起身了。
赤霄突然回过头,趴在浴桶边,望着屏风后那道修长的剪影,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沧溟披着外袍走出来,乌青的长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襟,在晨光里闪着光。
“可惜你这张脸,”赤霄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故意拖长调子,“迷倒多少姑娘都不在话下,偏偏不食人间烟火,不知要伤多少人的心。”
沧溟刚要说话,却见赤霄突然没了声息,身子正往桶底滑。他心头一紧,绕到桶边——她背上有道三寸长的伤口,皮肉翻卷着,正冒黑烟,想来是昨晚被骨翼划伤时沾了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