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青萝抬头,眼里带着笑,手里的梭子没停。
“墨小子那屋够清静吧?”
“嗯。”赤霄踢掉沾了泥的鞋,往矮凳上一坐,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下巴搁着手背,活像只泄了气的小兽。
青萝放下梭子,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带着点打趣。
“没想到我们霄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要不是这几天媒人踏破门槛,我还真没觉得,我们家姑娘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呢。”
“阿娘!”赤霄猛地抬头,脸颊泛着红,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我才不嫁人,我要一直跟你守着这屋,织布,打架,多好。”
“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青萝走过来,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马尾,指尖划过她耳后。
“这几天来的那些后生,我瞧着有几个不错的。比如东市李家那小子,虽看着木讷,却踏实……”
“阿娘!”赤霄往旁边躲了躲,耳根红得更厉害,声音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青萝被她逗笑了,索性挨着她坐下,声音放软了些:“那你说说,衍儿怎么样?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脾性你最清楚。如今他在司星署当差,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正经差事,日子定能安稳。”
“那个呆子?”赤霄猛地拔高声音,手摆得跟个拨浪鼓,“我欺负他都欺负够了,哪能嫁给他。”
“你白天不还说跟他定了终身?”青萝故意逗她,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
“要不就把这话坐实了?衍儿哪点不好?模样周正,性子纯良,对你又言听计从,绝不能欺负你。墨叔叔看着你长大,知根知底的,多好。”
赤霄绞着手指,气急败坏,“阿娘你瞎操心!墨衍刚进司星署时,多少媒婆踏破他家门槛,那些姑娘要么家世好,要么性子温柔,他一个都没看上,能看上我?”
她抬眼,撇了撇嘴,“你看我这脾气,动不动就踹他、骂他,他见了我躲都来不及,要他娶我,还不如杀了他。”
她忽然凑近青萝,声音压得像耳语:“阿娘,你说他是不是真呆子?整日就知道捣鼓那些铁片子、破图纸,见了姑娘都不敢多看一眼,不是呆子是什么?”
青萝看着女儿浑然不觉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想起之前赤霄去风蚀崖,多少人家来给墨衍提亲,那孩子总是红着脸摆手,说“等赤霄回来再说”。
她原以为今日赤霄当众那么说,墨衍定会趁机表明心意,没成想……
“那你往后打算怎么办?”青萝换了个话题,拿起织了一半的布,指尖拂过上面的花纹,“总不能真的跟我织布吧?”
“阿娘,就不能让我歇两天吗?”赤霄往椅背上一靠,耍赖似的。
“我在风蚀崖练了三年,骨头都快散了,玩几天怎么了?”
“行,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青萝笑着点头,“阿娘多织几匹布,还养得起你。”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丝狡黠,“要不……跟圣子说说,去他那做个守卫?”
赤霄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阿娘你想什么呢!我做他护卫?他那么厉害,一根手指头就能掀飞我,该他护卫我才对。我才不要为这点事去求他。”
青萝看着女儿气鼓鼓的样子,微微一笑,“行吧,随你。先歇着,往后的事,慢慢想。”
油灯的光在墙上投下母女俩的影子。
赤霄望着墙上跳动的光影,忽然觉得,或许歇一歇着也不错,至少不用想那些烦人的测试、提亲,还有那个总是冷冰冰又让人捉摸不透的沧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