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完全落下,第一颗星辰在天边闪烁。
吴文章收起玉剑,转身看向满身伤痕的儿子一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结束了。他沉声道。
张春芳走到魏敏身边,轻轻替她整理凌乱的发丝:敏儿,苦了你们了。
魏敏摇摇头,突然扑进太奶奶怀里,无声地流泪。
多年的委屈、恐惧、愤怒,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宣泄。
吴启阳走到张春芳面前,单膝跪地:太奶奶,孩儿……
起来。张春芳扶起重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张春芳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吴世明、吴世月兄妹:两个小家伙不错,比你们爹当年强多了。
夜幕完全降临,吴家众人互相搀扶着向山谷外走去。
在他们身后,韩家三代强者的尸体静静躺在血泊中,象征着两个家族延续百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夜画上了句号。
远处山巅,几只秃鹫闻着血腥味盘旋而下,发出兴奋的鸣叫。
暮色如血,残阳的余晖将天越宗七十二峰染成一片赤红。
山巅的云海翻滚着,宛如沸腾的血池,层层叠叠的云浪被夕阳染成深浅不一的绛色,时而泛起暗金色的光边。
凛冽的山风裹挟着松涛声呼啸而过,吹得魂灯殿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
那铃声忽远忽近,在空寂的山巅回荡,仿佛某种不祥的征兆。
宗门最高处的魂灯殿内,三百六十五盏青铜古灯静静燃烧。
每盏灯都雕刻着繁复的符文,灯座下压着写有弟子生辰八字的黄纸。
灯火明灭间,映照得殿内四壁的壁画忽明忽暗——
那是历代宗主斩妖除魔的功绩图,此刻在摇曳的灯光中,画中人物的眼睛似乎都在微微转动。
啪——
突然一声脆响划破寂静。
位于第三排正中央的魂灯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灯油呈放射状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三丈开外的朱漆柱子上。
守灯童子清秀的小脸猛地抬起,原本红润的双颊瞬间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变得煞白。
他手中正在擦拭灯座的麂皮布掉在地上,扬起细小的灰尘。
不、不好了!
童子踉跄后退时撞翻了身后的灯架,三盏油灯接连倾倒。
滚烫的灯油泼在他手背上,立刻烫出几个水泡,可他浑然不觉。
转身时他的衣带勾住了灯架,发出的撕裂声。
就在他手忙脚乱要解开时,身后又传来连续两声炸响。
咔嚓!
咔嚓!
第二盏、第三盏魂灯相继碎裂。
碎铜片深深扎进殿柱,其中一片擦着童子耳际飞过,带出一丝血线。
童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玉地砖上。
他颤抖着辨认灯座下的名讳——分别是韩家大长老韩齐鲁和少家主韩望岳的魂灯。
三盏灯几乎同时熄灭,灯芯处还冒着诡异的青烟。
殿外突然狂风大作,将门窗吹得砰砰作响。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中隐隐有雷光流动。
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闪电劈开云层,将魂灯殿照得惨白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