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楼。
天启城最负盛名的戏楼，没有之一。
这里，不仅有最华丽的戏台，最顶尖的戏班，更有最懂戏的，观众。
能来这里听戏的，非富即贵。寻常的百姓，连这朱漆的大门，都摸不到。
今日的广陵楼，格外热闹。
因为，今晚，这里要上演的，是广陵楼的镇楼之宝，那出百年不衰的经典剧目——《霸王别姬》。
而饰演虞姬的，正是广陵楼的当家花旦，那个被誉为“天启第一青衣”的，苏红袖。
是以，天还没黑，广陵楼门前，便已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二楼，一间位置最好的雅间里。
一个穿着锦衣，面容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正端着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正是刚刚在自己府里，吃了大亏的，白王，萧崇。
他的手臂，已经被宫里的御医，用最好的药，接上了。虽然还隐隐作痛，但已经不影响行动。
他脸上的伤，也用名贵的药膏，处理过了。
只是，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多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阴霾。
“殿下，您说，那个姓靳的，今晚，真的会来吗？”
长史苏慕，站在他的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两条手臂，都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样子，狼狈不堪。
昨晚的经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那个白衣书生，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抹去了。
“他会来的。”萧崇放下茶杯，声音平静。
“为什么？”苏慕不解，“他已经，把我们白王府的脸，都踩在脚底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来这里？”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萧崇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昨晚，虽然闯了我的王府，废了你的双臂，甚至，毁了我的书房。但他，唯独，没有杀人。”
“他知道，杀了我，或者杀了你，对他，对萧瑟，都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彻底激怒父皇，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他只是在，立威。”
“他用一种，最直接，最暴力，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告诉天启城的所有人——我，不好惹。我身边的人，更不好惹。”
“他把赤王打成了缩头乌龟，把我打成了全城的笑柄。现在，整个天启城，还有谁，敢轻易去动他？去动他那个，所谓的‘朋友’萧瑟？”
萧崇的分析，一针见血。
苏慕听得，背后，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现在才明白，那个书生，昨晚的所作所--为，看似狂妄，实则，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那……那他今晚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苏慕还是不明白。
“他来，是为了，给我一个，台阶下。”萧崇苦笑一声。
“他打了我一巴掌，现在，又要来给我一颗甜枣。”
“他知道，我不是赤王那个莽夫。我虽然恨他，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跟他撕破脸的时候。”
“所以，他要来，跟我‘和解’。”
“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们之间，还可以谈。我们，甚至可以，成为‘盟友’。”
“盟友？”苏慕大吃一惊，“殿下，您是说，他想……”
“没错。”萧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名为“野心”的光芒。
“他想，让我们兄弟俩，斗得更厉害一些。”
“他想，坐山观虎斗。”
“只可惜……”萧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以为，他看透了所有人。却不知道，这盘棋上，螳螂捕蝉，黄雀，可在后呢。”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