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背靠背蹲下。苏逸闭眼，不再看外面。他靠玉片的温度判断方向，同时嘴里念一段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骑白马，过莲塘……”
这是养父教他的，湖南乡下口音。每次他发烧说胡话，老头就坐在床边低声唱这个。
陈梦瑶也在说话，语速很快：“坐标x32Y89，输入校验码，启动冷却系统，压力值稳定在4.6帕……重复流程三次，记录异常波动……”
她用实验室的操作流程当锚点，防止意识漂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们中间醒过一次，以为雾散了，抬头一看，天还是灰的，风没停。可实际上他们根本没睡，只是被幻象骗了，以为过去了几个小时。
又一次，陈梦瑶突然尖叫：“我哥掉河里了！他不会游泳！”
苏逸立刻打断：“你哥去年拿了救生员证，还在海边救过人。别信眼前看到的。”
她喘着粗气点头。
轮到苏逸时，他看见自己站在破庙门口，手里抱着林羽的尸体。那人明明已经被安置好了，可幻象里他死了，喉咙被人割开，眼睛还睁着。
苏逸没叫，也没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认是干的，没有血。然后狠狠掐大腿，疼，说明还能感知现实。
“我们是从村口出发的。”他低声说。
“地图在防水袋里。”陈梦瑶接上。
“玉片发热正常。”
“绳子没断。”
“还没死。”
一句接一句，像在打卡签到，确认每一项真实存在的东西。
雾越来越厚。脚步早就不敢迈大了，只能一小步一小步蹭。鞋底沾满烂泥，重得抬不动。
苏逸感觉体力在耗。不是累，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就像泡在温水里太久，四肢发软，精神绷不住。
陈梦瑶靠着他的背，呼吸沉重。
“你还醒着吗？”他问。
“醒着。”她答得慢，“我在想……我爸第一次带我去实验室的样子。白大褂，口罩，走廊灯是黄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
苏逸不敢让她睡。他知道一旦睡过去，可能就醒不来。
他抬手摸玉片。热度还在，但不像之前那样明确指向某个方向。现在更像是……均匀发热，像块暖宝宝贴在胸口。
“不对劲。”他喃喃。
这片区域吃掉了所有参照物。没有上下，没有前后，连心跳声都好像隔着墙听。
他们被困住了。
不是身体动不了，而是根本找不到出口。每走一步都像在原地打转。
苏逸睁开眼。雾中似乎有影子晃了一下。
他盯住那个位置。
影子没了。
再看，又出现一个，更近了些。轮廓像人，但太高，肩膀歪斜。
他没出声。怕惊动陈梦瑶，也怕引来更多。
他把手伸进怀里，握住玉片。想试试能不能激发一点反应。
指尖碰到玉面的瞬间，一股热流猛地冲进胸口。
不是警告，也不是指引。
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他猛地缩手。
雾中的影子也动了。
朝这边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