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潦草,但笔锋转折间有种熟悉的锐利感。
陈梦瑶忽然停住。
她翻出随身背包,从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快递单复印件。那是五年前寄给苏逸的一个匿名包裹,寄件人信息全空,只有收件地址和签名。
她把两张字迹并排放在屏幕上。
一模一样。
“这字……”她抬头,声音有点抖,“是你养父的?”
苏逸没回答。他脑子里炸开了一幅画面——童年某个雨夜,家门口台阶上躺着一个铅盒,外面裹着防水布。他打开,里面是一本《深海地质图鉴》,书页间夹着一片鱼鳞状的金属片。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能吸收光线的东西。
也是他第一次梦见海底有九座青铜鼎沉睡。
“他寄的。”苏逸终于开口,“不止一次。每年生日,都会有个包裹送来,从不同城市,不同邮局。我一直以为是哪个亲戚偷偷照顾我。”
“可他二十年前就该死了。”她说。
“也许他根本没死。”苏逸眼神沉下去,“也许他一直在看着我,等着我走到这一步。”
屋里静了几秒。发电机重新通电,发出轻微嗡鸣。屏幕还在滚动数据,忽然跳出一张结构图——某种深海探测舱内部剖面,中央位置标着一个圆形凹槽,旁边写着:【鼎核承载位】。
“鼎核?”陈梦瑶皱眉,“这词从来没听过。”
苏逸却浑身一震。
他低头看向自己右臂。那道纹路不知何时又开始缓缓移动,朝着手背方向爬去。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青灰色,像锈迹初生。
“不是巧合。”他喃喃道,“他们当年就在做这件事。选人,测试,失败,再换下一个。我养父逃了,但他们留下了种子——我。”
“所以你是……继承者?”她问。
“不是继承。”他摇头,“是复制品。他们想再造一个他能承受鼎力的人。而我,刚好长成了他的样子。”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所有文件备份进一个微型存储卡,塞进贴身口袋。然后关掉设备,拔下导线。
“现在怎么办?”她问。
“查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苏逸拿起打印出来的照片,指腹摩挲过养父的脸,“还有,他为什么要让我走上这条路。”
她看着他,忽然发现他右眼角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皮肤被撑开了一丝缝隙。她想说什么,却被门口一阵轻响打断。
不是脚步。
是铁皮屋顶被风吹动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外头天色阴沉,海面翻着白浪,远处沙滩上,昨夜残留的鱼骨已被潮水彻底冲走。
“风变大了。”她说。
苏逸没应声。他正把芯片放进密封袋,随手塞进怀里。动作很稳,可指尖有些发颤。
就在这时,解码器残余模块突然自动开机,屏幕闪出一行新消息:
【检测到远程信号脉冲,频率与实验体07最后一次通讯记录一致】
两人同时转头。
陈梦瑶迅速接上线缆,调出波形图。信号很弱,断断续续,但编码格式古老,属于上世纪末军用频段。
“他在发信号?”她不敢信。
“不是现在。”苏逸盯着波形,“是二十年前录的。有人把它藏进了这批数据里,等着被触发。”
她开始解码。十分钟后,音频片段播放出来。
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男声响起,低沉,疲惫,却异常清晰:
“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你也看到了那些鼎。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穿白大褂的。他们一开始就说错了——我们不是创造者,是钥匙。而你,是我留下的最后一把。”
声音停顿了一下。
“对不起,儿子。我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