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看着艾娜那副要把人家摊子搬空的架势,无奈地扶额,赞恩倒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家摊子地方不小,摆着十几张粗犷的原木长桌和矮凳,此刻几乎座无虚席,食客形形色色,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据了中央最大一张长桌的一群身影——兽人。
正如阿瑟描述的,这些兽人大多是高等兽人,人身兽首或带有显着兽类特征,他们体格异常魁梧,肌肉虬结,如同移动的小山。
有的顶着狰狞的野猪头颅,獠牙外翻;有的生着雄壮的犀牛角,皮肤粗糙如岩石;还有的覆盖着斑斓的虎纹,眼神锐利,他们穿着皮甲或简单的粗布背心,裸露的臂膀上筋肉盘扎,充满了恐怖的爆发力。
这群兽人显然正处于兴头上,小口小口的饮着某种金黄色的、气味浓烈的液体,嗓门洪亮如同擂鼓,他们的谈笑声、碰杯声、甚至拍桌子的“砰砰”声,汇成一股嘈杂的洪流,几乎盖过了周围其他食客的交谈和街道的喧嚣。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烤海鲜的香气和他们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汗水和荒野的气息。
“好嘞!小姑娘胃口真不错!”老板被艾娜的豪气点单逗乐了,大声应和着,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由于人实在太多了,三人只能在兽人那一桌旁边找到一张空出来的小桌坐下,艾娜眼巴巴地盯着烧烤的方向,双手托腮,小脚在桌下无意识地晃荡着,对隔壁兽人震耳欲聋的噪音只是微微皱了皱小鼻子,小声嘟囔。
“声音真大……不过看在美食份上,忍了。”她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到来的盛宴。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隔壁兽人的喧嚣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酒意上头愈发肆无忌惮,那个顶着野猪头的兽人嗓门最大,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在部落狩猎的“丰功伟绩”,粗壮的手臂挥舞着,好几次差点打到邻桌的客人。
终于,在艾娜望眼欲穿、肚子第N次发出抗议的“咕噜”声后,老板那洪亮的嗓门响起:“三位!你们的海鲜盛宴来喽!”
一个壮实的帮厨端着一个巨大的、几乎有桌面一半大小的厚实木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托盘上堆满了艾娜点的所有东西。
几只足有手臂长、外壳烤得金黄酥脆、散发出浓郁鲜甜气息的魔纹巨虾;油光发亮、卷曲着撒满香料的鱿鱼须串;巨大的、蟹壳被敲开露出雪白饱满蟹肉的帝王蟹钳;上面布满蒜蓉和黄油滋滋作响的奇异扇贝;还有挤满了柠檬汁和蒜蓉酱、冒着热气的烤生蚝……
五颜六色,香气霸道地席卷了周围的空间,引得附近几桌食客纷纷侧目。
“哇——!”艾娜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她迫不及待地伸手,瞄准了离她最近、那只最大的魔纹巨虾的虾钳。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诱人的金黄外壳时——
“哐当!哗啦——!!!”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瓷器碎裂、食物倾泻的声音骤然响起!
艾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庞大的、带着浓烈酒气的阴影猛地撞了过来!正是那个喝得有些醉醺醺、手舞足蹈的野猪头兽人!他为了躲避同伴一个夸张的敬酒动作,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踉跄着狠狠撞在了帮厨的身上!
帮厨猝不及防,惊叫一声,手中那满载着艾娜全部期待的巨大托盘瞬间脱手!托盘在空中划过一个绝望的弧度,里面所有烤得恰到好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海鲜。
巨虾、鱿鱼串、蟹钳、扇贝、生蚝等等美食如同天女散花般,伴随着滚烫的酱汁和油脂,噼里啪啦地砸落在艾娜三人脚下油腻的地面上!
滚烫的汤汁溅到了艾娜的鞋面和裙子上,几只硕大的生蚝滚到了维尔脚边,那只她心心念念的巨虾虾钳,不偏不倚地摔在了一滩污水中,金黄的色泽瞬间蒙尘。
时间仿佛凝固了。
艾娜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她低头看着地上狼藉一片、沾满灰尘油污、彻底报废的美食,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撞翻了托盘、还在自顾自晃着脑袋、一脸茫然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猪头兽人。
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混合着等待许久的焦躁、美食被毁的心痛、以及之前被噪音持续骚扰的烦躁,“轰”地一声在她小小的胸腔里猛烈爆发!
那怒火是如此炽烈,以至于她周身的气息都瞬间变得粘稠、沉重,一股淡淡的、无形的、源自生命顶端的威压如同涟漪,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
“你——们——这——些——兽——人——!”
艾娜猛地站起身,小小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冰冷,一字一顿,如同刀刃般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
瞬间让整个烧烤摊都安静了几分,所有食客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个突然爆发出恐怖气势的娇小女孩身上。
“能不能讲点规矩?!”
艾娜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小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黑眸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声音大得吵死人,扰民也就算了!还搁那动来动去,跟个没拴绳的野兽一样横冲直撞!”
“你看!把我的海鲜全弄到地上去了!我等了那么久,忍受了你们那么久的噪音,我连一口都没尝到就没了!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维尔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握紧,指节泛白,眼神变得冰冷锐利,赞恩脸上的懒散也消失无踪,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金发下的眼神危险地眯起。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甚至其中带着点颤抖,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委屈和愤怒,那不仅仅是食物,更是她辛苦等待、满心期盼的慰藉,就这么被粗暴地毁掉了。
被一个小女孩如此当众呵斥,那群本就脾气火爆、又在酒精作用下的兽人,瞬间被点燃了怒火。
“吼!小丫头片子!你吼什么?!”野猪头兽人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横肉抖动,野猪般的獠牙龇着,粗声粗气地吼道,庞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向前一步。
“就是!不就是打翻了点吃的吗?赔你就是了!凶什么凶!”另一个顶着犀牛角的兽人不耐烦地拍着桌子。
“敢对我们吼?活腻歪了?!”一个虎纹兽人眼神凶戾。
其他兽人也纷纷怒目而视,腰间沉重的武器(虽然没拔出,但气势汹汹)仿佛随时要砸过来,烧烤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食客们噤若寒蝉,老板急得直搓手,却又不敢上前。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双方怒目而视、谁也不敢先动手顾忌城规的僵持时刻——
“够了!!!”
一声如同惊雷炸响般的怒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洪荒猛兽般的压迫感,猛地从兽人那一桌的首位炸开!
只见那位一直稳坐中央、之前相对沉默的兽人猛地站起!他身形最为高大魁梧,远超同伴,如同半截铁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顶着一颗威严的黄金狮子头颅!浓密的金色鬃毛如同火焰,在魔法路灯下熠熠生辉,金色的兽瞳此刻燃烧着怒火。他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面前的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