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麟的身影在墓室顶部如鬼魅游移,精准落向安逸所指的阴暗角落。
那里光线沉得像化不开的墨,浓黑尸烟裹着陈年霉味翻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朽木里藏了腐肉,吸进肺里就黏在气管上,呛得人喉咙发紧。
下方众人仰头时,只能看见一道玄色轮廓在烟里浮沉,衣摆随动作轻轻扫过岩壁,竟连一点石屑都没震落,像被雾气缠上的影子,轻得不像真人。
他单足点在那处微凸的石砖上,脚踝绷出流畅的线条,鞋尖轻轻抵着石面,仿佛脚下不是陡峭滑腻的穹顶,而是自家院里平展的青石板。
连半分审视都没有像是早用某种直觉摸透了机关脉络,左手倏然探出,五指张开时指节分明,扣向石砖的瞬间却骤然收紧,如铁钳般稳稳攥住那块与岩壁浑成一体、只微微凸起半分的边缘。
下一秒,手腕以极巧的角度旋了旋,弧度小得几乎看不见,指尖再轻轻一按,动作轻得像捻落一片雪花,却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里,藏着千钧力道,像是直接掐住了机关的命脉。
清脆的金属叩击声穿透烟雾,比之前的机括声更利落,像冰块撞在铜器上。几乎同时,石棺里“扎扎”的机关声猛地顿住,像是被人掐断了喉咙的毒虫,骤然没了动静。
紧接着,众人眼里那缓缓打开的棺盖,竟真的开始反向合拢!摩擦声“咯吱”响着,尖锐得让人牙酸,像生锈的齿轮在拼命较劲,却一寸寸地往回闭,把涌出来的尸烟拦了回去,只剩零星几缕从缝隙里钻出来,很快就被空气稀释了。
虽已散在墓室里的烟还在飘,但没了新的补充,那股呛人的恶臭也弱了些,不再往肺里钻得慌。
张麒麟落地时,玄色衣摆扫过地面积尘,只带起一缕轻灰,便又被烟吞没。他指尖沾着点青黑色的石砖碎屑,垂手时轻轻捻了捻,碎屑就顺着指缝落在地上,毫不在意。
抬手挥开眼前的烟时,袖管扫过脸颊,露出一点光洁的下颌线,依旧面无表情,像刚做完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比如随手关了扇漏风的窗,而非在鬼门关前拉了所有人一把。
墓室里静得只剩压抑的咳嗽声,吴
无邪咳得弯了腰,手撑在膝盖上,眼泪都逼了出来;潘子捂着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所有人先瞪着合拢的石棺,眼神里还带着没散的惊愕,再转向一脸淡然的张麒麟。
最后,目光全黏到了安逸身上。
这小子还瘫在地上,屁股底下沾了层灰,捂着嘴咳得肩膀发抖,眼泪混着之前蹭到的白色药膏。
在脸颊上拉出两道歪歪扭扭的痕,鼻尖通红,眼底满是没散的后怕,连耳朵尖都在微微发抖,活像只刚从猫爪下逃出来的兔子,可怜又有点滑稽。
成了?他刚才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手指抖得像筛糠,瞎指的地方,居然真的是机关?
王胖子的小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棺盖又看看安逸,嘴巴张了半天,才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话:
“我艹,真他娘的神了!你这小子,是给墓里老祖宗托梦了吧?瞎猫碰死耗子都没这么准的!”
说着就蹲下来,伸手拍了拍安逸的后背,力道没轻没重,拍得安逸又咳了两声,却还是忍不住笑:
“行啊你,以后胖爷罩着你,有好事先想着你!”
无邪也忘了咳,直起身时揉了揉发疼的喉咙,俊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忍不住往安逸那边凑了凑。
他想起刚才安逸的样子:
脸白得像张纸,嘴唇都没了血色,手指抖得厉害,却硬着头皮指向穹顶,声音结结巴巴的,却没半分犹豫,那股子“破罐破摔”的笃定,现在想起来,哪像是蒙的?蒙能蒙到让小哥连确认都不确认,直接就动手的地步?
他看着安逸脸上的药膏印,忍不住问:
“你……你怎么知道那上面有机关的?”
安逸刚要开口,就被一阵咳嗽打断,话也忘了。
无三省这时走过来,摸了摸下巴,指腹蹭过胡尖的灰,眼神里全是探究:
“别问了,先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