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完窗框外面的缝,还得处理窗户扇本身。赵卫国让王猛把裁好的牛皮纸条刷上浆糊,沿着窗户扇与窗框接触的边缘贴上,这样可以进一步密封。最后,才是最关键的一步——糊窗缝。他们用的是老报纸,撕成一条一条,用白面打的浆糊,从上到下,一条压一条,把窗户扇所有的缝隙都糊得严严实实。
“我的妈呀,这一糊上,屋里不黑了吗?”王猛看着瞬间失去采光功能的窗户,咧了咧嘴。
“黑点就黑点,总比冻死强。”赵卫国不为所动,“等开春天气暖和了,一捅就开。这叫‘猫冬’,懂不?就得跟猫似的,找个暖和窝趴着。”
干这活儿需要耐心和细致。赵卫国手法稳当,糊出来的窗缝平整服帖。王猛毛手毛脚,不是浆糊抹多了淌得到处都是,就是报纸没贴平鼓着包,被赵卫国笑骂着拆了重糊。
“滚犊子!这玩意儿也得看天赋,你看你糊的,跟狗啃的似的!”赵卫国笑骂道。
“俺这就不错了!你让铁柱来,他糊得还不如俺呢!”王猛不服气地嚷嚷,引得正在和泥的铁柱抬头憨笑。
说笑归说笑,活儿一点没耽误。门窗的缝隙处理完,赵卫国又检查了房檐与山墙接缝的地方,有些细微的裂缝,也用麻刀灰给勾抹了一遍。最后,他连烟囱根儿与房顶连接处,也仔细检查并做了加固,防止倒灌风和大雪覆盖后煤气排不出去。
忙活到大半晌,三人都弄了一身泥点子,头上冒着热气。看着被“武装”起来的房子,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这下妥了,任它外面刮白毛风,咱屋里照样暖和!”王猛拍着胸脯,信心满满。
赵卫国却没完全放心:“光堵缝还不行,柴火也得备足。猛子,下午咱俩再去后山拉几车柴火回来,要那种干透了的站杆(枯立木)和硬木柈子,那玩意儿禁烧,火硬。”
正说着,赵永贵拄着拐从屋里出来,看了看儿子们的劳动成果,点了点头:“嗯,像那么回事儿。卫国想的周到,这新房头年过冬,最怕底潮和透风。这么一弄,能省不少柴火,人也少遭罪。”老爷子难得开口夸人,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
王淑芬和张小梅端出热水让三人洗手洗脸,又忙着去做晌午饭。今天活儿累,伙食也硬实,直接炖了一大锅酸菜五花肉粉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就着金黄喷香的贴饼子,吃得三人满头大汗,浑身舒坦。
吃完饭,赵卫国没歇着,又带着王猛套上队里的马车,去后山拉柴火。黑豹自然是紧跟不舍,在已经落了层薄霜的山林里撒着欢。一路上,看到不少屯里人家也都在忙活,有的在糊窗缝,有的在往家里抱柴火,一派紧张的越冬前准备景象。
等他们拉着满满一车柴火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北风更紧了,吹得光秃秃的树枝呜呜作响,像是有野鬼在哭嚎。
赵卫国把柴火码放整齐,盖上破草席防雪。他站在院里,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来了。不过,看着被加固得严严实实的房屋,院里码成小山的柴火,还有仓房里储备的粮食、山货和油炸兔肉,他心里充满了底气。
“来吧,这个冬天,咱准备好了!”他对着越来越暗、越来越冷的天空,默默说道。黑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靠在他腿边,发出低低的、安稳的呜咽声。屋里的灯光,透过糊着厚厚报纸的窗户,散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在这片广袤寒冷即将被冰雪覆盖的黑土地上,显得格外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