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初秋。
洛阳,韩家庄,陈阳踩着刚落的薄霜来到这里。
清早的大路口,晨雾裹着土腥味漫在地上,秀秀抱着裹得严实的狗娃,脚步轻飘地走了过来。
陈阳站在不远处看,秀秀先蹲下身,用袖口把青石上的灰擦了又擦,才小心将襁褓里的狗娃放在这块平整的青石上。
她没走远,就躲在旁边的石墙后照看,没一会儿,一条夹着尾巴的野狗嗅着味围了过来。
秀秀心一紧,赶忙从石墙后冲出来,捡起块石块朝野狗脚边扔过去,野狗唬得一缩,夹着尾巴跑了。
野狗刚跑远,路口那头就传来扁担“吱呀”的声响——一个挑着两筐青菜的老大爷,裤脚沾着晨露走过来。他瞥见青石上的襁褓,脚步顿了顿,探头扫了一眼,又飞快移开目光,握着扁担的手紧了紧,脚步匆匆地绕开,头也没回地走了。
没过多久,又有个挎着竹篮的老大娘路过。她凑到青石前,弯腰掀开襁褓的一角,看清里面的狗娃后,眉头轻轻皱了下。刚直起身,襁褓里突然传来狗娃细弱的哭声,那哭声裹在雾里,听得人格外心揪。老大娘身子一僵,朝四周看了看,没多停留,转身快步走了,竹篮晃得里面的针线包都露了边。
石墙后的秀秀,手紧紧攥着墙缝里的草,眼泪早憋得打转。听见狗娃的哭声,她再也忍不住,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眼泪砸在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却不敢哭出声音,只能咬着嘴唇,盯着青石上的襁褓,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陈阳这时走过来,蹲在襁褓旁,小心把狗娃抱进怀里。他从包里取出一瓶冲好的奶水,将奶嘴递到狗娃嘴边,狗娃立刻停止哭声,含着奶嘴大口吞咽起来。陈阳抬眼扫过旁边的石墙,正好撞见要躲的秀秀,便开口道:“出来吧。”
秀秀见被发现,只好从石墙后走了出来。
“你叫秀秀?”陈阳问。
秀秀瞪着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叫秀秀?”
陈阳从口袋掏出块手绢,摊在一旁台阶上,坐下后说:“我不但知道你叫秀秀,还知道你哥叫葫芦,你妈妈是羊角大娘。”
秀秀急忙上前:“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谁啊?”
陈阳说:“等一下再告诉你,你先告诉我,你多大了?”
秀秀不好意思地低着头:“11岁了。”
“有上过学吗?识字吗?”陈阳问。
秀秀摇了摇头。
“想不想上学?”
秀秀立刻点头。
陈阳叹了口气:“没上学,是家里困难吧?你们这儿女孩子,大多只能在家帮忙,家里也无力供你们上学。”
秀秀抬头,眼里满是疑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忍不住打量陈阳的装扮,料子和款式都少见,看着就像有钱人家的少爷。
陈阳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自我介绍:“我叫陈阳,从北平过来的,比你大5岁,现在上高二。现在都告诉你了。”
秀秀依旧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陈阳忽然沉下声:“我知道狗娃的身世,我这次过来,是为了你。”
秀秀猛地抬头,满眼不解:“为了我?”
“是啊。”陈阳看着她,“想不想上学?跟我去北平生活怎么样?我送你去上学。”
秀秀又惊又懵,连忙追问:“为什么?”
陈阳没答,只追问:“你就告诉我,想不想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