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凉意,赵莽和沈青梧踩着落叶来了。赵莽的小腿早好了,却还是习惯性地扶着墙走路,沈青梧笑他“装病博同情”,他却从包里掏出个木盒子,里面是新做的厌胜木书签,刻着“守正”二字——是照着我文心尺上的字雕的。“给李慕安准备的,”他挠挠头,“以后他修书时,也能有个护着文气的东西。”
沈青梧带来了新画的“文心符”,符纸是用松筠书库的旧宣纸做的,墨里掺了槐树叶汁。“这符能护古籍不遭虫蛀,也能挡邪祟,”她说着,把符贴在《镇邪策》的封面上,“就像苏爷爷当年在书库里贴的那样,一代传一代,文气就不会断。”
“平安”在银杏道上追着落叶跑,红毛在金色的树影里穿梭。突然,它停在一棵银杏树下,对着树根刨了刨——那里埋着学长去年藏的银杏果,是我们一起埋的,说“等明年发芽了,就像我们还在一起守书库”。现在,树根处真的冒出了嫩芽,嫩得像学长笔记本里画的小太阳。
我们坐在老图书馆的门槛上,喝着槐花茶,聊着最近的事。
天枢司新招的研究员里,有个叫林小满的小姑娘,总在笔记本末尾画小太阳,和学长当年一模一样;拘灵司的谛听犬小队多了只幼崽,是“平安”的孩子,取名叫“安安”,才满月就会闻子丝的味道,鼻子比“平安”还灵;执律堂修订了新的《邪术管控条例》,第一条就是“守护文气为先”,是照着苏爷爷的《护书誓言》改的。
夕阳把银杏道染成了橙红色,奶奶站在门槛上,手里举着“松筠”铜扣。
铜扣在夕阳下泛着淡金光,和远处的“文心碑”遥相呼应。碑上的名字——张九锁、苏三醒、李慕寒,还有我们的名字,被夕阳描上了一层暖边。
我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冰冷的使命,是奶奶手里的槐花茶,是学长笔记本里的小太阳,是“安安”刚学会的“护书”指令,是每个“文心守护者”心里,那点不肯凉的温度。
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奶奶坐在藤椅上,手里翻着学长的笔记本,阳光落在纸页上,像是学长在对着她笑;“平安”和“安安”在银杏道上追跑,红毛与浅棕毛交织,像两道流动的光;“文心碑”在远处闪着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苏爷爷、学长的影子,叠在了一起。
晚风拂过银杏道,落叶“沙沙”响,像是师父在说“平安,做得好”,像是苏爷爷在说“文气不熄”,像是学长在说“学弟,我们一起走”。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松筠”铜扣,又握紧怀里的《文渊阁事件全录》,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那里有新的古籍要守护,有新的故事要续写,还有一代代“文心守护者”,用温暖和信念,铺就的漫长正道。
走了几步,一片银杏叶落在我的肩上。
我把它夹进《文渊阁事件全录》里,正好夹在学长的照片旁。叶片的温度,和学长当年递过来的笔记本一样暖,和奶奶泡的槐花茶一样暖,和所有关于“守护”的记忆一样,永远都不会凉。